&ldo;哪能把亲家撤了就走？娘会伴着亸儿在这里照料你泰山。

&rdo;她停顿一下说，&ldo;再说有刘家娘子在这里照应，柴、米、油、盐，样样都不烦心，要住多久就多久，还有什么心挂两攀的？&rdo;

&ldo;孩儿刚才还拜托嫂子，请她多多照应你婆媳俩和病人呢！

&rdo;

&ldo;姊什么都想到了，&rdo;丈夫这句话说得见外了，亸娘微微地噘起嘴唇说，&ldo;昨夜说过，今天又特地说了两遍，要你放心，还待你去拜托她？&rdo;

&ldo;刘娘子那天说过，&rdo;马母带着虽然认为她的话说得稚气、却也盛情可感的年老人的诚恳说。

这使得她在灰色的冷调子下面浮泛出一层热的底色，&ldo;她离不开亸儿，亸娘离不开她爹，怎得咱三家，姓赵的、姓马的、姓刘的长住在一起才好。

&rdo;

&ldo;将来的事可说不定了。

&rdo;马扩微笑道，&ldo;只是孩儿此去，怕要一年半载才得回来。

万一前线有些蹉跎，保州近在咫尺，也非安乐之乡。

好笑童贯那厮，只想功在俄顷，口气之间，连冬衣也不必带。

打算到北道去三两个月就功成归来，天下哪有这等容易事？。

&ldo;儿子回来时，你爹可也要回来了，&rdo;母亲忽然叹口气，&ldo;可怜他这几年东奔西走，何尝在家里歇上半月旬日！

&rdo;

&ldo;孩儿一上前线就去找寻俺爹，娘有什么让孩儿捎去给爹？&rdo;

&ldo;上回他寄信来时，就给捎去两个包袱，这回你见到他可是空手了。

&rdo;她想了一想，道，&ldo;也罢！

你爷儿俩一样的脚码，见了爹对，把娘做的八搭麻鞋留两双给他也好。

&rdo;

&ldo;孩儿给爹留下就是。

&rdo;

&ldo;还有见了你爹时，千万捎个口信给他，就说娘说的，咱家的新妇可贤慧啦！

&rdo;

马扩转过脸来朝亸娘笑笑，笑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夜已经很深了，马母吩咐儿媳们早点休息，自己也回房去了。

一泓清泪已经长久地滞贮在亸娘的眼眶里，只消一句温柔的话，一个体贴的动作，就会把它碰落下来。

婆母回房后，马扩把她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她也该早休息了。

她再也憋不住，眼泪急骤地流下来，不停地流下来，然后，她像小女孩似地把整个身体伏在一张白木桌上失声地哭出来。

他推推她，她越发哭得厉害了。

&ldo;小驹儿啊，你怎么啦？&rdo;他轻得好像耳语似地对她说，&ldo;你可记得我第一遭出门的那天，你是怎么个情景儿？那时，你可真是个小女孩，哭着，哭着，把那支辫儿绞呀绞的，都绞得松了。

嘴里一个劲儿地说我一去就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