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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鬼灯笼第三节
六婶发觉自己又有了身子时已经是端午节了。
这个月份到了六婶大姨妈来的日子,大姨妈竟没有来。
六婶于是心想,大姨妈可能也忙着在田里插秧,或者搭错班车了,过几日会来的。
但是再多等几日,还是没有见到大姨妈的身影。
六婶便有些害怕了。
这年的春耕春种基本都压在六婶一个人头上,农历二月里六婶便开始到山上锄地,种下了木薯了,种完了地立即脱鞋落田,整秧地,发谷种,育秧,锄田,一日到黑赶得要死。
想着自己的老公被阉了整个人变了样,像只熟鸡般全无斗志,就心疼他不让他做重活怕他累了伤了。
有日早上,正给猪喂着潲的六婶突然感到要呕吐,心胸里有一种既说不出又非常熟悉的难受,于是心想坏了坏了、死了死了真是见鬼了真的有了!六婶肯定想找一些能够否定自己又有了身子的理由,可是左找右找、东找西找就是没有找到。
肚皮真的大了,自己真的有了!日子像六廓河里的水一样流过,随着雨季的到来,河水越流越大。
六婶的肚皮,也随着日子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大。
六婶不知道应该如何同自己的老公讲清楚,更不知道应该点样向村里的人解释清楚。
六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和村里的人知道她又有了身子会是怎样的一种想法,特别是老公,一向很疼她很宝她的背拱六叔,她简直不敢想象他知道后会是一种怎样的结果。
实际上六婶是很想把又有了身子的事讲给老公听的,但思前想后她总不敢开口,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把这件事讲得通透明白。
如果讲给他知了,老公问她&ldo;老子都着阉了你这死嘿又点会大肚?&rdo;她肯定回答不出声来。
答不出声来并没有解决问题,他肯定会暴跳如雷,拿柴堆上那把钩刀把自己斩做八块的,她想。
想着、想着,身子就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六婶也曾经想过好多次把肚里的东西打掉算了,这并不是件太过于困难的事,只要到市里面的任何一家医院去就可以搞掂。
到市里的医院不会撞上熟人,不像在镇上的卫生院,你刚入去5分钟,整个昙花街都知道你打胎了。
在这个小镇,流言就像风一样传得飞快。
风开始柔柔的、神神秘秘的流动,它吹动木叶竹叶禾叶之后,一路过去声音便变杂、变大了,到了二三公里外的六廓桥头,就成了八九级的台风了。
台风从六廓桥头吹刮下来,经过一条333米长的田塍吹到村头的龙眼木下,就变成十级的了。
这十级的台风还要继续吹刮,它经过黑色的瓦顶和左拐右拐的小巷,从村中间的祠堂上猛烈吹过,到达村尾的背拱六叔家时,风力变成了十二级。
背拱六叔的驼背会被风吹直,屋子顷刻间会被吹倒,一个好好的家会顿成废墟。
想到这些,六婶身上冷汗直标。
六婶也曾想过,找一个私人医生吃药打胎算了,这样不用花多少钱,也不会因为保密工作做不到家而引发台风。
但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她怕死。
市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偷吃禁果大了肚皮,去年在思英村一个私人诊所里堕胎,结果大出血死了。
那个无证行医的江湖郎中因此还被判了刑。
六婶整日整夜胡思乱想,总是在是否向老公坦白交待和去医院打胎之间盘来算去,盘来算去的结果是两者都不可行,前者实在讲不清楚,老公去阉了老婆肚子又大,讲出去老公肯定不相信,肯定以为给他戴了绿帽了,肯定会拿刀杀人。
就算不会拿刀杀人,也肯定会不要自己了。
六婶读书不多,初中都冇毕业,脑袋里还满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
后者又怕碰巧让别人知道自己去打胎了,还是偷偷摸摸去的,别人不用问就知道自己心里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