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忧地看了看萧衍，他大病未愈，嘴唇上的血色极浅，纯白的面容下几乎能看见青筋脉络隐隐流动，整个人裹在宽大的绛纱袍里，长袖曳地，袍裾堆叠，看上去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美丽塑像。

一对比，那个霍顿王子壮得跟头小牛犊似得，这要是顶起牛角萧衍能占着便宜么?

萧衍将手中杯盏放下，悄悄往我身边挪了挪，低声说：&ldo;你不会以为对付曲曲一个突厥王子，还需要孤出马吧?&rdo;

我一想，也对啊。

这霍顿只是阿史那可汗众多子嗣中的一个，庶出，且并没有什么权势。

就算大周高看他一眼，也用不着堂堂一国储君没姿没仪地跟他逞拳脚之勇。

要说皇子，皇帝不是还有别的儿子吗?康王和齐王都在，特别是康王，他向来自诩骁勇，极为彪悍，正好，让他去跟这突厥野人，哦不突厥王子顶牛角去。

康王就是康王，岂会放弃这个逞英雄、出风头的好机会。

他大袖马步地上前，抱拳道：&ldo;儿臣愿与突厥王子切磋一二。

&rdo;

我望着康王那藏着锦衣袍袖下的结实胸膛，又有些担忧，要是让康王赢了，那不又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长了脸面吗?

皇帝未曾拍板决定，又有人离席于大殿前跪拜，其音清朗，如一支出自天籁的名曲穿透了整个殿宇内的宁静。

意清大袖平举，恭声道：&ldo;臣也是自幼习武，想请霍顿王子指点。

&rdo;

康王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意清，面上掠过一丝阴翳。

意清跪在他身侧，恍若未觉，只抬头仰望端坐于蟠螭龙榻上的皇帝，真挚诚恳地说道：&ldo;臣之前与王子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不知尊驾略有冒犯，今日比武若能让王子尽兴而归，也算是赔罪了。

&rdo;

坐于我斜侧的姜子商闻言一愣，旋即歪头看了看他旁侧的意初，而后又来看我。

我心虚地将视线收回来，垂眸敛眉专心地盯着青瓷碟里的桂花糕。

皇帝显然未料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稍微一愣，便豁然大笑：&ldo;既是如此，那你们比吧。

&rdo;他似是想起什么，冲着默拓将军解释道：&ldo;这位是朕的大理寺少卿，沈意清。

出身世家大族吴越沈氏，也是太子妃的兄长。

&rdo;默拓点了点头，大约是对意清的身份表示满意，不算辱没了自己的王子，默许了这场比武。

康王不忿地狠瞪了眼意清，甩袖返回了坐席。

我望着意清线条柔和的侧面，有些明白了。

向来淡泊超脱的意清肯站出来同康王争抢与霍顿比武的机会，大约心里想得跟我一样。

怕康王万一赢了这场比武，风头愈盛，会对萧衍产生威胁。

我回想起意清向萧衍奏事时的模样，甚为恭敬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