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已是深更半夜，出乎銮铃意料的是，思玄殿内李墨兮还未睡，他坐在房内看书，一抬眸瞧见竟是竹凊扶着銮铃进来，倒略略一惊。

很快，他淡淡敛住神情，随意把书一合，漫不经心地道：&ldo;还以为王妃今夜在瑶光殿留宿，不回来了。

&rdo;

銮铃淡笑：&ldo;銮铃归心似箭，惊吓了王爷，是銮铃的错。

&rdo;

说罢，銮铃扶着竹凊一颠一颠地坐到床边，竹凊道：&ldo;小姐忍一会儿，奴婢去弄些热水来。

&rdo;李墨兮淡淡凝眉，也来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銮铃：&ldo;你的脚怎么了?&rdo;

銮铃微微笑：&ldo;没有大碍，王爷先睡吧。

&rdo;她强撑着站起来，就一颠一颠地要往窗下榻上挪。

却是见她如此，李墨兮眉头愈凝，他出手把銮铃按坐在床上，不等銮铃回过神，已蹲身下去握住銮铃的脚。

月白色精致的翘头履在宫灯下轻轻一颤。

銮铃要把脚缩回来，李墨兮握紧，出声道：&ldo;别动……我瞧瞧。

&rdo;

鞋子脱了，右脚的袜底一星的血红，李墨兮小心翼翼把銮铃的袜子脱下来。

脚底那伤口因走了一夜，和袜子黏在一起，所以虽然李墨兮十分小心了，那伤口仍被袜子揪得生疼，銮铃咬紧牙，疼得满身冷汗。

銮铃一双玉足原本白净娇柔，此刻脚底肿起一个暗紫的大包，让人看得又寒颤又心疼。

李墨兮看着眸色一深，銮铃有些不安，轻要把脚缩回：&ldo;不劳王爷了，銮铃自己处理得好。

&rdo;

竹凊端了热水取了药膏进来，瞧见李墨兮正捧着銮铃的脚查看，惊了一跳，忙过来道：&ldo;还是让奴婢来吧。

&rdo;李墨兮缓缓站起身，神色依旧淡淡：&ldo;王妃是处理得很好，那武香盈让你做什么，都乖乖顺从了。

&rdo;

竹凊愈辩驳，瞧见銮铃向她递眼色，便把话咽回去，只小心把銮铃一双走得酸疼的脚放到热水中。

銮铃疼得挣扎了一下，竹凊忙按住：&ldo;忍一会儿，把伤口弄干净，再涂上药就不疼了。

&rdo;

銮铃连忙颤抖着闭上眼。

李墨兮瞧见她这副样子，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忍不住责怪：&ldo;李瑁做事向来周全，怎么不送你回来!&rdo;

&ldo;王爷只知怪别人，却没想到王爷自己才是别人的夫君么!&rdo;竹凊捧着銮铃的脚，泪滚烫地落下来。

銮铃原本没哭的，却被竹凊这一句话勾出伤感来，她眼里忍不住也有了泪。

却又生怕竹凊得罪了李墨兮以后日子不好过，只得强咽回去，凝眉轻斥：&ldo;哪里容得你这样和王爷说话，上了药快回房睡觉去!&rdo;

&ldo;王爷就是一剑刺死竹凊，奴婢也要说，奴婢再不能让小姐这么委屈着。

小姐为王爷做了多少事，她也不图王爷真心回报，但王爷这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全吧?她今儿被人逼着下水，若不是福大命大，怕早就……没了，王爷倒好，看也没去看一眼，还是小姐自己醒来，觉得不妥，硬撑着走回来……便是如此，王爷还是没有一点暖人心房的话，奴婢真不明白‐‐&rdo;

竹凊说着仰头看向銮铃，哽咽道：&ldo;奴婢真不明白，这都夏王有何好处，竟让小姐铁了心一样，不论他如何对你，都能一如既往?&rdo;

銮铃被问得一怔，她抬手抹一把眼里滚落的泪，才斥道：&ldo;你胡说什么……你不过是个丫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rdo;

竹凊亦一怔，这两年多来，銮铃从没高声对她说过一句话，从没责怪过她，当下竟为了李墨兮斥责她……竹凊猛地把手一甩，恨恨瞪了李墨兮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銮铃撑在床上的胳膊一软，泪又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