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兰汀就继续顺着前面的人行道走。

夏天天长，九点半也才天黑不久，街面两边的商店都还开着门，非机动车道和大路被行道树隔开，中间的路灯昏黄，她们在宽宽的人行道边缘散步，两道人影也随着她们牵起的手而交叠在一起。

盛菏在某个瞬间刚好低下头，看见她们两个在路灯下的影子，先是变短，然后变长，等到再接近一个路灯时，影子继续变短，然后变长。

有那么一两次，由于行走姿势问题，两个很短的影子，干脆就重合成了一个。

这个知识点她还依稀有点印象，初中学物理的第一学期就讲了光的直线传播。

说依稀是比较谦虚的表述，因为除了这一段知识点外，当文科生当了一整个高中，还经历两次高考后的她，连当时的物理书封皮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想到这里，盛菏晃晃她们相握的手。

郁兰汀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转头问她：“嗯？怎么了？”

盛菏很满意郁兰汀询问的时候的反应，率先是看她，而不是说话。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指指地上的影子：“考考你呀，当年拒绝保送非要高考的学神郁学姐。”

郁兰汀失笑，捏捏盛菏的手：“怎么又忽然提起这茬？”

郁兰汀高三放弃保送帛大名额时的心理路程，盛菏全程都参与了，但她今天的重点不在这里。

盛菏又一次指着地面：“郁兰汀，低头看影子，别看我。”

在郁兰汀顺着她的手指低头时，盛菏却把头抬起来，微微歪着头注视郁兰汀。

她们现在的身高差相差不大。

初中和高中衔接的那个暑假里，盛菏猛蹿了一截，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被郁兰汀每日投喂一瓶奶的长高buff终于生效，然而对于当时的盛菏来说，已经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用手比划着她的头顶再和自己的身高做比较，笑眯眯说我们明明又高了一截，现在距离我的身高还有多少多少厘米。

一旦像这样想的话，就很容易沉溺于往昔，而盛菏已经这样独自度过了六年。

她轻而易举地从回忆里挣扎出来，郁兰汀那张大学时长得像是邻家姐姐一样的脸被换成现在临近三十的成熟气息，就连那身已经竭力不显得太职场风，却极具高挑知性的穿搭都在提醒着盛菏。

不要再回到过去。

可是郁兰汀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轻而易举说出盛菏一开始想说的话：“是光的直线传播，对吗？”

就像是从前那样。

两个人站在石灰色的台阶上，影子是黑色的，盛菏的短袖也是黑色的，唯有郁兰汀穿着暖色调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