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行当然是骄傲的，身家外貌都占尽优势，就算去除那些外在条件，以个性来说，他想自己也还是个不错的人。

男女交往对他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总有人会将真心捧上，如果他喜欢，盛嘉行也愿意认真对待；他也曾追求过其他对象，被拒绝的机率微乎其微但不是没有，通常他一笑而过也不执着，反正总还会有其他选择。

万蔷的拒绝他其实也可以就算了，他也从来没有紧紧巴着谁过，何况这不是万蔷第一次拒绝他，从这段关系的开始，她就不是非要他不可。

但万蔷总会让他做出连自己也意外的选择，他处事圆融沉着，但在她面前他总会有那点不服输的少年气被激起，所以耽于享乐、所以赖着要来这段关系、所以下意识的讨好取悦万蔷、所以开口要求交往。

结果万蔷说他不上道、说他看不清眼前、说他满足不了她、有了他也会找其他男人？！

盛嘉行从没这么愤怒过，他的骄傲被万蔷狠狠踩在脚下，那一瞬间他想冲进浴间，对她说出最尖利的话语来伤害她、想对万蔷说她以为自己是谁。

他必须压制自己，才不至于破开那道塑料门板。

盛嘉行死死盯着那块门板许久，想着刚刚还亲着他脸、埋在他手掌撒娇的万蔷怎么说得出那么狠的话？

万蔷要他走，他就再也不会来，他挟着怒气起身离开，拉开铁门后那一步却怎么都跨不出去。

他闭眼冥想冷静，想着这不算沟通，想着自己的想法都还没让她理解、想着万蔷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想她在机场大哭的样子、想她抿唇抓着方向盘的倔强、想她看他被足疗师傅欺负笑出了泪花、想她趴在浴缸要他吻她、想她那句「我是谁你是谁你看不见吗？」

他看见万蔷了呀，那万蔷看见他了吗？

盛嘉行关上铁门，待在阳台久违的燃起一支烟，想着两人之间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还没把话说完。

把烟熄了他走回屋里，听到万蔷淋浴的声响，他把买来的菜肉放进冰箱，找出万蔷煮面的小锅将老姜切末，盛嘉行开始煮起红糖姜水，让自己在动作中冷静下来。

锅中的水滚了，盛嘉行把姜末放进去，然后听到那越来越响的嚎啕。

他把红糖放进去搅拌溶解，试了甜度后将火转小，这才走过去打开浴间的门，看见那个在机场迷路的孩子坐在浴缸里大哭等着谁来带她回家。

盛嘉行的衣服都湿了，他先拿了件万蔷拿来当睡衣的大尺寸T恤暂时换上，裤子没办法，只得打电话请司机送来。

盛嘉行下身还湿，手抱着胸靠站在厨房流理台，看着万蔷小口小口啜着红糖姜水，她刚刚哭得乏力，盛嘉行没闻到沐浴乳的味道就接手帮她洗了身体跟头发，她没拿衣服进去，盛嘉行又到床边的衣柜帮她拿了顺便给自己换了上衣。

他等她收拾好了牵着她出来，洗过了热水澡手还是凉的，给她盛了一碗红糖水，两个人没说话，万蔷低头喝着温热辛辣的糖水，眼泪一颗两颗的砸进碗里。

电铃响了，是盛嘉行的司机，万蔷听到他说着抱歉，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司机说着不麻烦不麻烦，又问要不要等他，她没听到盛嘉行应声，司机先走了。

盛嘉行自己找到备用的浴巾洗澡去了，洗完出来看到万蔷已经喝完了红糖水正坐在地上发呆，他拿了吹风机坐到沙发上，把她的干发巾拆了帮她吹起头发，确定都吹干了才顺便把自己的吹了几下。

万蔷眼睛还红着，抿着唇努力抑制脸部肌肉的抽动。

听到盛嘉行问她：「要听歌吗？」万蔷微微点头，又甩下两颗泪珠。

盛嘉行也不问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只是拿了她电脑连上蓝芽放歌，还是那首温柔的slowshow，万蔷靠着沙发把脸埋进屈起的膝盖，盛嘉行坐到地上揽过她轻轻吻着她的发顶。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你。

你刚刚说那些话，我很生气，也很受伤，不是谁都有办法伤到我。

但是，先不说在不在一起，就算只是朋友，如果你想说，我会听着。

」

万蔷没有回答，空间中只有音乐声回荡，盛嘉行抱着她轻轻晃荡拍抚，万蔷略略抬头，露出了眼睛，像是看着前方地板眼神却没有焦距，突然就说起旧事：

「我外婆家有一个沙发，是从我家搬过去的，很旧很旧。

」

万蔷的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