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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X年,我一(徐志摩)让人郁闷的事情还真不少。
我那首叫《生活》的诗就是在那时候写的:阴沉,黑暗,毒蛇似的境蜒,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手扪索着冷壁的黏潮,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一天,适之对我说,他读了我这首诗,很震惊,他问我:你怎么会写出这么消沉的诗来的?是因为小曼的事吗?不行就离婚吧。
我说:你说什么呀。
怎么可能?我没有说出我知道你在后面排队等着这样刻薄的话来。
尽管我知道他对眉的念想一直都深得很。
他知道我跟眉之间的许多事情,因为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吐吐苦水,我跟他经常说起,象小曼这样过日子,有谁能过得下去,我拼了命地挣钱,月入六百,这是很高的收入了,却总是紧巴巴的,有时还要借钱,或者卖画什么的。
我也跟他说过,我跟小曼有时吵得很厉害,小曼就乱发脾气,摔东西,把那个专家说很值钱的康熙花瓶都砸碎了。
我说:我写这诗跟小曼没什么关系,小曼过日子还是那样,可是身体好了许多之后,脾气也好了许多了。
我最近经历了很多事,包括光华大学的事,胡也频和丁玲的事,这还只是我亲身经历的事。
我看到听到的就更多了。
适之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谈主义。
我说:我是不谈主义,我也搞不清这个主义那个主义,但思想罪是我们大家都反对的,难道不是吗?适之就沉而默之了。
当然他的沉默永远是短暂的,他很快就会挑起别的话题,甚至说一个新的笑话出来。
丁玲收到钱后,请从文表示感谢。
我说:要谢得谢嫂子。
这个当嫂子的,其实心肠真的好得很。
唯一的问题就是过不了她说的紧日子。
为这事我没少苦口婆心。
我在日记里写过这么一段话:我爱你朴素,不爱你奢华。
你穿上一件蓝布袍,你的眉目间就有一种特异的光彩,我看了心里就觉得无可名状的欢喜。
朴素是真的高贵。
你穿戴齐整的时候当然是好看,但那好看是寻常的,人人都认得的,素服时的眉,有我独到的领略。
这则日记后来也收到《爱眉小札》里去了。
我当时给眉看了。
眉就嘻嘻地一笑,说:好的,我以后就穿蓝布袍。
我说:不是蓝布袍的事,不光是。
她说:好的,别的布袍我也穿。
然后就一嘴封住了我的嘴。
她总是这样,她不跟我吵,在病好转了之后,她的脾气真的大改了,一旦有要吵架的苗头,她就来这一套,或者用嘴堵住我的嘴,让我喘不过气来,跟她的气喘到一起去,或者搂住我左摇右晃,同时啾啾啾叽叽地笑,无缘由地就笑,笑到最后,假笑也变成了真笑,弄得我也从哭笑不得转化成跟着她一起莫名其妙地笑。
没办法,我只能在北京上海之间来回地折腾。
不好意思虾米小弟,我说乱了。
我本来想象个教授的样子,有条有理地说我跟小曼这些事儿的,从光鲜的事说起,再说不光鲜的事和由于光鲜而造成的不光鲜的事,一步步说下来,象写论文那样。
可是我一说就乱了,就象那句俗话说的,关心则乱。
说到小曼或者徽徽,我总是会乱。
我的心本来就是理不清,剪还乱的。
我写过一首诗叫《走着走着就散了》,说的就是我的这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心态。
我念几句给你听听: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风吹过云就散了,影子淡了,夕阳靠着山倦了,天空暗了;一朵花开得厌了,春天怨了,鸟儿飞得不见了,清晨乱了。
长长的发辫散了,青春,淡了,舞不停的脚倦了,眼神,暗了;两个人厌了,心里怨了,路的尽头不见了,步子乱了。
是散了,淡了,是倦了,又暗了,是草儿绿过就算了,是季节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