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声音好像很慢，甚至他分明嘴唇开合，声音却断断续续的，音调亦古怪地扭曲着。

影听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问道：&ldo;你是谁？你认得我？&rdo;

可定睛看去，眼前哪还有什么太白弟子，只有那个一岁多的小不点儿坐在墙边哭得小脸儿通红，可他却一点哭声都听不见。

影晃了晃脑袋，这才听得那边应氏唤着&ldo;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rdo;匆忙跑了来，从怀中拿了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又哄了许久，终于无奈道：&ldo;好好好、哎，别哭了，奶娘带你到镇上去玩儿好不好？&rdo;

那小孩儿也哭累了，趴在她肩头抽噎，一双泪眼望着影的方向，像是害怕得很。

影看着应氏渐远的背影怔忡许久，脑子里却反复地仍是那陌生的太白弟子‐‐他的模样，同心宁好生相像啊！

那眉眼，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梦？

他心中微觉不安，下意识抬头望望渐渐黯淡的天色，日头已然偏西了。

寂静的山林里传来细微的车辙声，举目望去，只见心宁坐在车架上，正将一支漂亮的头钗小心地插在竹娘的发髻上，远远地都听见轻声细语的笑。

&ldo;……胡言乱语，影子哪要睡觉的？&rdo;影暗自撇撇嘴，且将那太白弟子的事搁在一边，只朝那马车挥了挥手：&ldo;心宁！

你们回来啦？&rdo;他身形一闪，便已到了马车上，&ldo;小溪没同你们一起么？&rdo;

&ldo;嗯？小溪不是在家里么？&rdo;成心宁偏了偏头。

&ldo;他哭个不停，奶娘带他去镇上玩儿，我还以为会和你一起回来呢。

&rdo;影答道。

竹娘早知道影哥的存在，对心宁不时便对着空气说话已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因他听不到影哥的解释，光听成心宁突然提起儿子，心中一紧，连忙问道：&ldo;小溪怎么了？&rdo;

&ldo;阿景说奶娘带他去镇上玩了，你别担心。

&rdo;心宁捏了捏竹娘的手，道。

竹娘轻舒了口气，既而又笑，道：&ldo;那正好，我还怕他老黏着我，我都没法好好做饭了。

晚间那么多人要来，可不能失了礼……&rdo;

雪不知是何时开始下的，将影直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似乎做了一个怪梦，猛地睁开眼来，尚觉一阵惊魂未定的心悸，却怎么也想不起梦见了什么‐‐梦？

寒风拂了枝头的积雪，落了星星点点的光屑。

影愣了一愣，忽的想起昨日‐‐兴许是昨日，却恍如隔世一般‐‐那个突兀出现又莫名消失的太白弟子同自己说的断句残篇。

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ldo;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的？&rdo;影喃喃地问着自己，举目望向浮着碎冰的潋滟湖水，心中一抹不安与焦虑，渐渐浮了上来，一个声音亦随之而起，该是谁在大声地呼唤一个名字‐‐&ldo;……影哥？影哥？&rdo;

影头痛欲裂，终忍不了了，大声叫道：&ldo;别吵了！

&rdo;

那声音果然小了下去，影只觉倦极，靠在树底喘息片刻，望了一眼那已起了袅袅炊烟的成家小院，便往那边跑去。

他跑得很快，不到半刻钟便已到了院门前。

那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竹娘正坐在马车上，拢着肩头那一围鲜红的披风，心宁手扶着车辕，像正要上去，抬头远远地瞧见了影，便露出笑容来：&ldo;早啊阿景。

&rdo;

&ldo;你们要上哪去？&rdo;影喘息着问道。

&ldo;几个亲戚朋友今日傍晚要来拜访，我同竹娘去镇里买些东西。

&rdo;成心宁笑道，&ldo;你留在家中吧，要过年啦，玉泉院的道士们常来镇上作法，别再将你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