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门开，一只白色皮鞋踏上路面，随之立起男人挺拔的身影。

车门关上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点上。

橘黄色的灯光笼着一方长凳，纪臻霓耷拉着脑袋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汤胤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提步往前。

杨珊妮正在给臻霓喂水，待汤胤走近，她告诉他：&ldo;刚又吐完。

&rdo;

汤胤没动。

臻霓靠在杨珊妮肩上，睁不开眼，杨珊妮对她说：&ldo;醒醒，你汤博士来了。

&rdo;

臻霓像是被人扎了一针，如梦初醒般瞪大眼，急扑向汤胤，哭喊得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ldo;‐‐汤胤!汤胤……汤胤……&rdo;

汤胤搂着她，眼皮微垂，不做声。

杨珊妮把臻霓的包递给他，说：&ldo;麻烦你了。

&rdo;

汤胤接过来，搂紧臻霓往回走。

回到臻霓的小居室里，汤胤把臻霓抱上她的小床，一回头，公主摇着尾巴蹲在地上，黑珍珠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呆呆望着他。

汤胤：&ldo;……&rdo;

他想起那天傍晚，霞明玉映，她对他说：&ldo;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公主的爸爸?&rdo;

他是想说好的。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先一步告白。

汤胤转过身，慢慢放下臻霓的手，才要起身，她突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紧抱住他，大喊道：&ldo;汤胤!你别走，求你了，你别走……&rdo;

他没回拥住她，也没推开她。

她又开始哭，&ldo;对不起，我真的不想骗你的，我只是……我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没想到我还会喜欢上你……&rdo;

&ldo;对不起，你不要躲我，不要怕我好不好……&rdo;

&ldo;我真的喜欢你……&rdo;

他的心像是一口钟，钟杵敲响，震荡袅袅，回绕不绝。

汤胤身子低了些，大手覆上她后背，缓缓拥紧她。

她还在哭，声泪俱下，胡言乱语，却句句绕不开那几字，对不起，我喜欢你。

她说，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脱胎换骨改变的决心;她说，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想要来凤大学新闻;她说，如果不是他，她今天的生活不会这么明亮。

她说&ldo;我知道你和辛甜没有一点关系&rdo;时，他还是不由得猛地一震。

六年了，他几乎是第一次重新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他以为早已化成灰烬，消失净尽的名字。

他也知道，若非酒醉，她绝不敢说。

这个人，那场灾难，于他或她，都犹如他们曾经摸爬滚打走出的不毛之地，那里黑暗可怖，要在光鲜亮丽时回想起来，实过触目惊心。

说到底，像是被金箍棒一棍子打回了原形。

臻霓一遍遍重复&ldo;我喜欢你&rdo;，怕是他听不见，听不懂。

她说累了，哭累了，只剩下一抽一抽的呜咽，环在他背后的手劲却没敢松开半点。

汤胤也加深了力道。

他手掌轻拍，像哄个宝贝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