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喜凤的话，兴汉娘好像觉得一刻也不能等待，她踏着一双小脚下了炕，撩起窑壁后面的一块布幔，里面现出一个神龛。

神龛内贴着一张黄龙真人的画像，画像前原本就有一只香炉。

兴汉娘颤颤巍巍地拈起三炷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

然后，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袅袅烟雾升腾在这间黝黑的窑洞里，充溢在深秋凉爽的空气中，显得庄严而肃穆。

在这轻风缭绕的烟雾中，响起了一个空洞而又可畏可惧的声音，黄龙真人的代言人喜凤对跪拜着的兴汉娘说：&ldo;心诚则灵，有求必应。

记住，我已在家设下了黄龙真人的神坛，逢三、六、九日是道徒摆供敬神的日子！

&rdo;

喜凤从兴汉娘的窑院里出来，又顺便拐进了妹妹喜梅的家。

喜凤没有想到，妹妹喜梅并不像兴汉娘那样好糊弄。

喜凤把真人显灵的故事又添枝加叶地对喜梅说了一遍，劝喜梅也加入黄龙道，哪知喜梅撇嘴说：&ldo;姐，拉倒吧！

你那一套哄人的把戏，别人不知道吧，我还不知道？我才不去受那份洋罪呢！

&rdo;

喜凤见喜梅揭了自己的根底，也就放下了仙师的架子，对喜梅说：&ldo;妹子，就算我是日哄人，可信的人还不少哩！

只要黄龙道这杆旗树起来，姐姐吃香喝辣都有了。

这荒乱年月，能活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不赖了。

你要是也入了道，跟着姐学两手，保你后半辈受用不完！

&rdo;

喜梅说：&ldo;我做不来你那种事，日哄不了人！

&rdo;

喜凤说：&ldo;就你是个傻瓜蛋，如今这世上，谁不是日哄人？人哄人，哄死人，不偿命！

听姐的话，姐是为你好，姐不教旁人，还能不教自己的亲妹妹？&rdo;

喜梅说：&ldo;姐，你整天价神神鬼鬼的，连自己的身价也丢了。

我说，你还是找个正经男人，安安稳稳过几天实在的日子吧！

&rdo;

喜凤&ldo;啐&rdo;了一口，骂道：&ldo;放屁！

连你还是个寡妇，倒窜掇着你姐嫁人啦！

嫁给谁？谁是个正经男人？你想让我去当二手货，当后娘去呀！

&rdo;

喜梅说：&ldo;这，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情，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听听人们对你的议论，多难听！

&rdo;

喜凤说：&ldo;难听个哈？一个寡妇家不靠这活靠个啥，谁爱说让他说去，说了烂舌根，我才不在乎呢！

&rdo;

喜梅说：&ldo;你不在乎我在乎！

&rdo;

喜凤一听，来气了：&ldo;你在乎怎了？嫌你这个姐丢你人了是不是？有本事你去嫁人啊，你怎不嫁？敢情是嫁不出去，没人要吧？&rdo;

喜梅说得红了脸，也急了，抬高嗓门说：&ldo;谁说我嫁不出去？我就是要嫁人，我正准备要嫁人呢！

&rdo;

喜凤一楞。

喜凤这才发现喜梅的炕头扔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她顺手拿起，抖开一看，见是一件八路军兵工厂的服装，黑色的衣服，肩上有个洞，已被喜梅用针密密匝匝地打了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