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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还未出来,但草原上由肉蛆变出来的大头苍蝇,却像野蜂群似地涌来,围着人畜全面进攻。
苍蝇专攻人畜的脑袋,叮吸眼睛、鼻孔、嘴角和伤口的分泌物,还有那些挂在包内带血的羊肉条。
人、狗、狼都得一刻不停地晃头挥手挥爪,不胜其烦。
机警的黄黄,经常能用闪电般的动作,将眼前飞舞的大苍蝇,一口咬进嘴里,嚼碎以后再吐出来。
不一会儿,它身旁的地面上,就落了不少像西瓜子壳般的死蝇。
阳光越来越毒,地面热雾蒸腾,整个草场盆地,热得像一口烘炒绿茶的巨大铁锅,满地青草都快炒成干绿新茶了。
狗们都趴在蒙古包北面的阴影里,张大了嘴,伸长舌头大口喘气,肚皮急速起伏。
陈阵发现二郎不在阴影里,他叫了两声,二郎也没露面,它又不知上哪儿溜达,也可能到河里凉快去了。
二郎在它下夜上班时候尽责尽心,全队的人已经不叫它野狗了。
但一到天亮,它&ldo;下班&rdo;以后,人就管不着了,它想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此时此刻,小狼的处境最惨。
毒日之下,小狼被一根滚烫的铁链拴着,无遮无掩,活活地暴晒着。
狼圈中的青草,早已被小狼踩死踩枯,狼圈已变成了圆形的黄沙地,像一个火上的平底锅,里面全是热烫的黄沙。
而小狼则像一个大个儿的糖炒毛栗子,几乎被烤焦烤煳了,眼看就像要开裂炸壳。
可怜的小狼不仅是个囚徒,而且还是个上晒下烤,天天受毒刑的重号犯。
小狼一见门开,呼地用两条后腿站起来,铁链和项圈勒出了它的舌头,两条前腿拼命在空中敲鼓。
小狼此时最想要的好像不是荫凉,也不是水,仍然是食物。
几天来,陈阵发现小狼从来没有热得吃不下饭的时候,天气越热,狼的胃口似乎更大。
小狼拼命敲鼓招手,要陈阵把它的食盆放进它的圈里。
陈阵犯愁了。
草原进入夏季,按牧民的传统习惯,夏季以奶食为主,肉食大大减少,每日一茶一餐,手把肉不见了。
主食变成了各种面食,小米、炒米和各种奶制品:鲜奶豆腐、酸奶豆腐、黄油、奶皮子等等。
牧民喜食夏季新鲜奶食,可知青还没有学会做奶食。
一方面是不习惯以奶食代替肉食,更主要的是知青受不了做奶食的那份苦。
谁也不愿意在凌晨三点就爬起来,挤四五个小时的牛奶,然后几乎一整天不间断地捣酸奶桶里的发酵酸奶,捣上几千下才算完;更不愿意到下午五六点钟母牛回家以后,再挤上三四个小时的奶,以及后面一系列煮、压、切、晒等麻烦的手工劳动。
知青宁肯吃小米捞饭,素面条素包子素饺子素馅饼,也不愿去做奶制品。
夏季牧民做奶食,而知青就去采野菜,采山葱、野蒜、马莲韭、黄花、灰灰菜、蒲公英等等,等等。
夏季断肉,牧民和知青正好都改换口味,尝个新鲜。
然而,这样一来,可苦了陈阵和小狼。
草原民族夏季很少杀羊,一则因为杀一只大羊,大部分的肉无法储存。
天太热,苍蝇又多,放两天就发臭生蛆。
牧民的办法是将鲜羊肉割成拇指粗的肉条,沾上面粉,防蝇下卵,再挂在绳上,放到包里的阴凉处,晾成干肉条。
每天做饭的时候,切两根肉干条放在面条里,只是借点肉味而已。
如果碰上连续阴天,肉条照样发绿发臭变质长蛆。
二则,因为夏天是羊上水膘的季节,羊上足水膘以后,到秋季还得抓油膘。
两膘未上,夏羊只是肉架子,肉薄、油少、味差,牧民也不爱吃。
而且夏季羊刚剪过羊毛,杀羊后羊皮不值钱,只能做春秋季穿的夹袍。
毕利格老人说,夏天杀羊是糟践东西。
牧民夏季少杀羊吃,就像农民春天不会把麦苗割下来充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