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果里已经被黑暗吞噬。

他的视觉率先迷失在纯粹的黑暗之中，他看不见周围的任何东西，无论是火焰还是他的庄园，亦或者是路法，甚至他伸出手来都看不见自己的双手是否还在。

紧接着的是，大脑皮层的颤动——那是他硬生生被人从魔法阵之中剥离出来的副作用。

原本用他身体当做魔法通道的大禁咒，开始分崩离析，而他的身体也瞬间被魔法能量反噬，即便他无法看见，他也能感受到身体肌肤表面渗出的如汗水一般的血液——他死定了，就算不被路法杀死，就让他站在原地挣扎，他也看不见第二天的永夜，动荡的魔法能量已经将他全部的内脏撕裂，现在他还能够强行撑着不倒下，纯粹是因为那还未散尽的魔法能量勉强维系着他内脏的完整，吊着他的性命。

“真的……不算是什么精彩的战斗啊。”

格雷果里想着。

自己与路法的战斗说起来很无聊，看起来也不美观，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甚至最后的结局，也远没有自己书架上摆放着的那些英雄小说完美。

自己果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平淡无奇的人生，平淡无奇的经历，平淡无奇的死亡。

米莎，尤兰达……她们还好吗？

父亲，在哪里呢？天堂，还是地狱？

“你已经失败了呢，呵，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路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出来，格雷果里无法分辨出他到底在哪个方向。

“是啊。”

格雷果里平静地回答道。

“我没有被你杀死，你有没有感觉很失望很遗憾？而且，你也即将带着这份遗憾，去见你的父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让人高兴。”

路法的声音带着尽力的，愉悦的笑声，但是仍然透着一股虚弱。

“那么，你过来杀了我啊，或者操控这该死的黑暗，扼死我啊。”

格雷果里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嘿嘿嘿嘿嘿……我与你的区别是，就算我支撑不住，我还是能活，而你，无论我现在有没有做什么，你都只能这样孤独地死去，就像你的父亲一样，没有人知道你死在哪里，怎么死的，没有人。”

路法的声音仿佛就在格雷果里的耳边，“没有人能赢过黑夜女巫大人，你们的一切计谋，都无法撼动伟大的黑夜女巫大人一丝一毫！”

“黑夜女巫，总有一天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得的代价，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救世主，有公正的审判者，有地狱的话，那里一定会有她的位置。”

格雷果里说道。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呕…..哈哈哈哈……不！”

路法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地几乎要呕吐出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公正的审判者，有地狱的话，你们这些该死的蛆虫！

才应该下地狱！

女巫大人…….女巫大人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这个世界……为了你们这些该死的，啃食着腐尸的，毫无用处的蛆虫能够活着……呵呵哈哈哈……你们根本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路法的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仿佛带着哭腔。

“闭嘴，你这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你的存在只能用来佐证黑夜女巫的邪恶，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

格雷果里轻斥道。

“是啊…..哈哈哈，我是傀儡，我们所有人都是傀儡啊……我们什么都不是……是啊！

我也怨恨着女巫大人，我也害怕着女巫大人…….但是，我更加地……心疼她，更加地，心疼这个世界……你们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忧无虑的，在尸体上啃食着的下贱的，没有头脑的蛆虫，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也没资格知道，女巫大人到底在做什么……呵呵呵呵，安安心心地当个只会进食排泄的蛆虫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呢？你们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什么？一只蛆能改变什么？”

路法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道：“我真的羡慕你们……能无知地死去！”

随着路法最后的话语落下，他在黑暗中的身体再次站起，他的目光似乎完全不受周围黑暗的影响，一步一步，踉踉跄跄拖着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左手无声地朝站立着不动，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接受自己命运的格雷果里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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