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沈惊蛰。

&ldo;老严知道么?&rdo;沈惊蛰抬脚用拖鞋压住严卉前前后后晃动的脚丫。

严卉摇头。

&ldo;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一个人去她家?迫不得已要去，也一定要通知我或者婷婷阿姨?&rdo;沈惊蛰再问。

严卉不回答了，低着头憋着嘴，眼眶开始泛红。

&ldo;给我个不跟你爸告状的理由。

&rdo;沈惊蛰叹口气，没有了吃早饭的心情。

&ldo;我没有进门，我就是把你之前送给我的软糖包了一点送给楠楠，然后在她爸爸面前告诉楠楠我爸爸是刑警大队的队长。

&rdo;严卉一字一句，小小的孩子难得的条理非常清楚，&ldo;你们没办法把她爸爸关进去，可是我还是想告诉她爸爸，楠楠仍然是有人关心的。

&rdo;

沈惊蛰很久没说话。

江立也一直沉默，他意识到作为八岁的孩子，严卉早熟的太厉害了。

他身上有记者独有的敏锐触觉，刚才两人之间三言两语的对话让他知道，严卉说的那个叫楠楠的孩子，应该遭遇了家暴。

家暴这个词，在现今的社会非常尴尬。

中国人骨子里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思想，对于有离婚诉求的成年人，第一步总是规劝。

哪怕遭遇了家暴，要离婚，也仍然是规劝。

而中国目前的法律对未成年人的家暴，界限则更加模糊。

除非是严重到危及生命的重伤，不然一般的淤青伤痕甚至骨折，只要家长说服了孩子，哪怕警察手里有一堆的鉴定报告，也无法将实施暴力的那一方绳之于法。

他不知道那位楠楠住院的原因，但是他也能猜到，沈惊蛰不允许严卉私自去楠楠家里，应该是担心楠楠的父亲会连她一起打。

很严重的一件事情，沈惊蛰居然一直是以成年人对谈的态度对待严卉的。

一个八岁不到的孩子，她作业本上写的还是学前班。

八年了，沈惊蛰变了很多，和他的距离更远了，远到他几乎想要仰望。

&ldo;楠楠爸爸为什么没有被关进去的原因我跟你说过。

&rdo;沈惊蛰很平静的陈述事实。

&ldo;因为楠楠腿骨骨折是逃跑的时候摔伤的，楠楠妈妈告诉楠楠如果爸爸坐牢了她们母女两个就失去了经济来源，所以楠楠告诉你们，她身上的伤都是自己摔跤弄出来的，哪怕你提供了伤口成因，她也坚持是她读书读不好应该被打。

&rdo;最后一句话，严卉说的时候有了鼻音。

她记忆力非常好，复述的原因里面有一堆不应该是八岁孩子能懂的词汇，但是她说得非常自然。

她也很倔，微微红了的眼眶被她用力的深呼吸之后，居然也慢慢平复了。

&ldo;楠楠身上除了骨折，其他伤痕等级只有轻微伤害，这些伤害不够刑事处罚。

&rdo;沈惊蛰补充，&ldo;而不够刑事处罚的家暴，处以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就已经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