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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鲁迅收到明信片以后,觉得不认识这个叫&ldo;陈友生&rdo;的人,让胡风来辨认。

胡风从笔迹上认出是爸爸写的。

然后,遵循鲁迅先生的嘱托,代先生回了信,假称自己是爸爸的姐姐,署名&ldo;姐‐‐国芳&rdo;,称鲁迅先生为&ldo;豫翁&rdo;。

&ldo;国芳姐&rdo;给爸爸寄去世界名著。

《复活》、《波华利夫人》、《死魂灵》、《忏悔录》。

其中,&ldo;国芳姐&rdo;说:&ldo;《忏悔录》是豫翁嘱咐寄你的,特别提到,卢梭是个流浪儿,要看他怎样成为思想家,政治家的。

&rdo;

严冬到来的时候,&ldo;国芳姐&rdo;又赶紧给爸爸寄去了一件暗绿色的棉长袍和药,又提到:&ldo;药,是豫翁给你买的。

知道你受刑后害肋膜炎,关照你多保重。

&rdo;

监狱的白昼和黑夜是一样的,但是爸爸从胡风的每一张小小的明信片里,一次又一次穿越过监狱里的这堵黑暗。

在字里行间,他感受到空气是蓝色的,可以掬于手间。

只有在他们放风的时候,他们才看得见天空。

但是在他心里,有着一片更宽广的蓝天,鲁迅先生的目光,胡风的手迹。

这片蓝天为他提供了生存下去的信念和希望。

爸爸给豫翁先生和&ldo;国芳姐&rdo;寄去他写的诗:

狱中述怀

十年修炼赴戎征,误入罗网卧吴城。

旧梦重温乡国事,寒衣远达故人情。

闷来画壁添归雁,闲里走棋谈用兵。

…………(已失),功名势力一毛轻。

每次信尾,爸爸都写下&ldo;再见吧&rdo;三个字。

看上去,这不过是一种客气,一种形式。

但是谁都会看出来,这是爸爸最后的生活希望,期待着再见鲁迅先生,再见胡风,再见人间的红尘。

在爸爸最困难的时候,鲁迅先生将爸爸的中篇小说《崖边》推荐给日本的《改造》杂志发表。

先生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所以是鲁迅先生口述,然后胡风用日文将他记录下来,作为爸爸文章的介绍,寄给了杂志。

其中又一次提到:

……长期活动在湘鄂西地区,不幸的是他和上面的&ldo;领导&rdo;不合,要发作品和批评都办不到。

《崖边》也是在那种状态中写成的,好不容易走向成功的时候,可是被南京政府逮捕,现在还不知呻吟在哪里的监狱里。

因友人的编辑,六月中出版了中篇《崖边》。

&ldo;鲁迅先生目前卧病中,我代写了这个小传。

&rdo;

《崖边》发表以后,胡风伯伯又将爸爸的小说整理成一个集子,交给了巴金先生主持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在一九三六年八月结集出版了。

它被列为《文学丛刊》之一。

因为《崖边》是在首篇,所以集子就被题为《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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