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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影像》爱情,鲜花,梦想(1)
爱情,鲜花,梦想的庄园‐‐殷海光
松江路124巷3号,是我在台北的家。
当时的松江路只有两三条小巷,在空荡荡的田野中。
那房子是《自由中国》刚创办时,从台湾省政府借来的,那时正是吴国祯任台湾省主席兼保安司令部司令。
地方偏僻,交通不便,三房一厅的房子,只有殷海光一个人住。
谁也不愿去沾惹他,人都说他古怪、孤僻、傲慢,一句话不投机,立刻拒人于千里之外。
殷海光抗战时在昆明的西南联大,是金岳霖的学生,非常佩服他老师的学养和为人。
他十六岁时对于逻辑学的心得,就得到金岳霖的重视,引用在他的著作中。
抗战后,殷海光是南京《中央日报》主笔,徐蚌会战,他一篇社论《赶快收拾人心》,针砭当时的国民政府的弊病,得到许多知识分子的共鸣。
他到台湾后,应傅斯年之聘在台湾大学教书,离开《中央日报》,并参加《自由中国》任编辑委员。
1949年,一群年轻知识分子刚从大陆到台湾,常在一起聚会,讨论中国的未来。
我第一次和王正路去参加,也是第一次见到殷海光。
他比他们只年长几岁,俨然是他们的大师。
朋友们在小房的榻榻米上席地而坐,希望听听殷海光的意见。
然而,大师不讲话,两眉紧锁坐在那儿。
笔挺的希腊鼻,晶黑深沉的眼睛,射出两道清光,一蓬乱发任性地搭在额头上。
他久久不说话,仿佛肩上压着千斤重担,不知如何卸下才好。
他终于讲话了,湖北腔的国语,一个个字,咬得清楚、准确、坚定。
他逐渐来劲了,讲起他的道了。
他那时的道是中国必须全盘西化,反对传统。
后来在另一个场合,突然有人在房门口叫了我一声,抬头一看,正是殷海光。
我站起来招呼他。
他却头一扭,硬着脖子走了。
许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发现屋子里有个&ldo;气压很低&rdo;的人。
我拖着母亲弟弟妹妹从大陆到台湾,哪里还有选择住处的自由?一家人只有怀着凶吉不可测的心情,搬到松江路。
搬家那天,殷海光在园子里种花,对我们打了个招呼,没有欢迎,也没有不欢迎的样子。
但是,来日方长,和母亲所称的那个&ldo;怪物&rdo;,挤在四堵灰色土墙内,是否能相安无事,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走出房来,桌上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
殷海光园子里的玫瑰花!
他摘下送给我母亲。
空空洞洞的屋子,窗前放了一束玫瑰花,立刻有了喜气。
那是我们台湾生活中第一束花。
我对母亲说:莫担心,殷海光是爱花的人。
母亲说:我才不怕他!
就从那一束玫瑰花开始,殷海光成了我家三代人的朋友。
他在我家搭伙。
我们喜欢吃硬饭和辣椒,他一颗颗饭往嘴里挑,不沾辣菜,尤其痛恨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