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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了这些日,她也木了,与丈夫儿子商量着:“埋起头做人吧,今时不同往日了。
治罪谢家的诏书是皇兄早就写好的,不管太子还是荣王,无论谁继位,那都是一柄剑。
诏书还有一道,是写给咱们家的,荣王亲自拿予我看的。”
敬阳公主捂住脸,眼泪早就哭干了。
承平伯颜厚气得脸都青了,猛地拍案而起,将红木小几都拍裂了一角。
他恨道:“昏君!
昏君!
竟对功臣赶尽杀绝!”
他是从谢韬身边的百夫长做起的,一路出生入死,与谢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谢韬劝他韬光养晦,他也听了,生死厮杀尽都留在昨日,安安心心地当个以惧内出名的伯爷。
敬阳公主连忙去捂他的嘴,哀哀道:“小心!
隔墙有耳!”
那一道写给颜家的降罪诏书,自然是避开了她,只是,要杀她的丈夫儿子,与直接杀了她又有何异。
荣王拿给她看,就是还想颜家活,想让颜家与孙家一般,当老臣中的表率,带头称颂新帝。
颜澄整个人都木了,茫然地站起来,却不知他能干嘛。
他从未这么后悔过,他觉得自己过往二十年都虚度了。
那些快活日子都不过是水月镜花,拂开满目锦绣,底下尽是这些蝇营狗苟,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几日,颜澄闭门不出,他想要去狱中看望谢韬一家,被母亲拦住了。
孙晔庭上门要见他,他大骂着让他滚。
先帝停灵半月之后,新帝登基在即,废太子——也就是济王即将启程前往徐州时,坐不住的人终于拼死一搏了。
负责挑头的是济王曾经的恩师,同平章事廖远之,废太子党羽废的废贬的贬,就剩他一人,还留在宰执位置上。
颜澄原本还不知道,知道他见父亲将尘封已久的宝剑重新磨亮,剑一出鞘,锋芒犹胜往日。
经了这么多事,颜澄也不似往日莽撞了,他问父亲:“可有把握?若不成,可有后招?其他人俱都不行了,荣王怎么只留廖远之一个人?就在这儿等着呢。”
他问了这么多,颜厚也答不出什么,手握宝剑,颓然而坐。
“儿,”
颜厚说道,“为父一不为荣华富贵,二不为封妻荫子,只为心中的公道。
为了谢兄,为了那些当初那些血溅沙场的兄弟。”
公道?什么又是公道呢?
起事那日,颜厚领兵占了朱雀门,顺着御街去往宫城,一如当年,他跟着先帝与谢韬,大破李朝军队,踩着断壁残垣攻占都城,那时意气风发,此时破釜沉舟。
只是终究没有成功,廖远之被诛杀于宫城内,颜厚被围,败得一败涂地。
颜澄当时是跟在父亲身边的,他虽在禁军任职,但那时是他第一次杀人。
敌人太多了,杀也杀不尽。
敬阳公主要面圣,荣王不肯见她,她便在宣德门外跪足了三天,总算保下了他们父子性命,改为刺面发配。
先是说要发往魏州,然后又说是更远的朔州,颜厚没撑到发配那日,便伤重不治身亡了。
发配那日,颜澄蓬头垢面,脸上已经刺上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