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与那俩人对话一直是说西凉氐语，任臻一开口自然声腔迥异，另一汉子一直在旁盯着衣着华丽又白皙俊美不似边陲氐人的任臻看了许久，忽然大叫道：&ldo;他便是城门悬赏捉拿的反贼！

&rdo;一抓同伴的胳膊他喜道：&ldo;快叫人引官兵上山围捕！

赏钱便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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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转折发生地太快，任臻讶异之下尚未回神，便觉得腰间一动，定睛看去已见苻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他的匕龘首，转瞬之间接连抹了二人的脖子，松手站起之余，尸身沉重坠地，竟连一点异声都不及发出。

任臻还有些反应不及，眼带迷茫地望向苻坚，听他低声吩咐道：&ldo;你在此等着，我去处理尸首。

&rdo;任臻闻言立即一摇头：&ldo;一起去。

&rdo;苻坚知他脾性执拗说一不二，便也罢了，与他一人扛起一具尸首，扛出洞去寻处僻静处抛弃。

此刻月黑风高，任臻一脚底一较高地背着个逐渐僵冷的尸体一路都在咬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二人好不容易并肩结伴转到一处僻静山涧，将两具沉重的尸体依次抛下，暗夜之中只伴随着沙沙不止的婆娑树影发出沉闷的两道微响，却随后起惊好几声夜枭凄厉的哭啼。

任臻听地眉心一跳，顿生几分厌烦‐‐忽然身旁一只手横下里握住他的，火热而温暖，驱散了他心里那一点阴寒。

苻坚的声音随之在极近处传来：&ldo;我们不能冒一点险。

&rdo;任臻点点头，心里如何不知若非这二人撞破他的身份苻坚也不至痛下杀手，如今毁尸灭据也是怕次日二人亲友来寻出个蛛丝马迹，图惹麻烦。

若是从前，任臻定然觉得苻坚杀伐决断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毕竟沮渠蒙逊若为吕纂办事，首要除去的眼中钉也应当是苻坚，他不过是受池鱼之殃。

然则此刻心底却莫名一软，眼见苻坚诸事停当后俯身在山崖边撮起一小把干土，嘴里呢喃有声。

任臻知苻坚礼佛，惯信因果循环，便也在旁蹲下身子，悄声道：&ldo;可是在超度？&rdo;

&ldo;我造的杀孽，临了却还要惺惺作态。

&rdo;苻坚自嘲地一扯嘴角，&ldo;只是盼他们来世转生，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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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臻不由一阵怔忪‐‐苻坚当真是变了许多‐‐他曾经说的出&ldo;麾下百万雄师&rdo;&ldo;投鞭足以断流&rdo;，何等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现在却在这暗夜悬崖之上撮土为香，愿那微末蚁民来生岁月静好，莫逢乱世。

苻坚见任臻忽然神色微异，便提袍起身顺手拉起他，缓慢而坚定地道，&ldo;但今夜之事，既是不得不为，我不后悔。

&rdo;一句话恰解了任臻心底残余的自责郁结‐‐既是不得不为，无愧天地，便也不需再庸人自扰。

任臻低下头，掩去唇边一丝感激的笑意，匆匆道：&ldo;只怕也拖延不了多久‐‐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总有人要怀疑，一旦闹开，只怕山中也非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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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一直所虑便也为此‐‐但拓跋珪等人还陷在天水城内，他二人势单力薄的也没有独去姑臧的道理，竟成了去留两难的境地。

但前路再难，总没有半途而废的理。

二人此时心意相通，虽逢困境却豪不愁怨，果然走得数步苻坚便生出一计：&ldo;你说的是。

躲躲藏藏总会惹人疑窦，麦积山上正在动工的石窟颇多，官府监工也未必个个记名一一点卯，索性我们扮作石匠工人，混到人群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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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臻微一沉吟：&ldo;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俗称&lso;灯下黑&rso;便是了。

只是怕学的不像引起官府监工的怀疑。

&rdo;苻坚忽然止步，郑重其事似地回头打量了任臻一番，点点头道：&ldo;我便罢了，拾掇拾掇，操起氐族土话还能蒙混一时，你么，却是一看就知道不是这边陲风沙里长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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