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把那些医生癌骂一顿，骂他们任意摆布别人的生命，但忽然想起了汉加尔特那容光焕发和满怀信心的面庞‐‐昨天她曾是那么热情友好地望着他说：&ldo;对您的生命十分重要!我们必须拯救您的生命!&rdo;

原来这就是该加的用心!她是想为他做件好事吗?仅仅为了保住他的生命而不惜采用欺骗的手段将他引向那样的命运?

&ldo;你将来也会这样做吗?&rdo;他斜眼看了看卓娅。

对她有什么好责怪的!她对生活的理解跟他一样：缺了这一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今天她仅仅以贪婪的、火热的嘴唇就带着他在高加索山脉上空进游了一番。

瞧，她就站在这里，嘴唇依然是她的嘴唇!趁这里比多还在他两条大腿之间和腰间流动，得赶紧接吻!

&ldo;……那你能不能给我打一种什么针起到相反的作用呢?&rdo;

&ldo;那我马上就会从这里被赶走……&rdo;

&ldo;有这种针剂吗?&rdo;

&ldo;就是同样的针剂，只不过不交叉使用而已……&rdo;

&ldo;喂，卓络通契克，咱们走吧，随便找个地方……&rdo;

&ldo;我们岂不已经换了个地方。

而且已经来到了这里。

现在应该回去了……&rdo;

&ldo;到医生会务室去，走吧…&rdo;

&ldo;那里有一个打扫卫生的，有人进进出出……再说，这不能着急，奥列热克!否则我们就不会有&lso;将来&rso;了……&rdo;

&ldo;既然将来不会有里比多了，还有什么&lso;将来&rso;可谈…说不定会恰恰相反，谢谢，里比多会有的，对吗?唁，快想个主意，咱们走吧，找个什么地方!&rdo;

&ldo;奥列热克，总得为今后保留点什么……该把氧气袋送去了。

&rdo;

&ldo;对，是得把氧气袋送去。

我们马上送去……&rdo;

&ldo;…喝上送去……&rdo;

&ldo;我们……送去…喝上……&rdo;

他们不是手拉着手，而是一起捧着那膨胀得像足球似的氧气袋往楼上走去，任何一人脚步的震动都会通过氧气袋传给对方。

这反正跟手拉着手一样。

而在楼梯平台上，在一天到晚有忙于自己事情的病人和健康人匆匆经过的通道床位上，是那个面黄肌瘦、胸廓干瘪的病人靠在枕头中间，他已经不咳嗽了，（留着分头的头发已所剩无几）他不住用脑袋去撞支起来的膝头，也许他的前额把膝盖当成了密封的墙。

他还活着，但他周围却没有活人在。

可能他正是今天咽气‐‐这个被抛弃的、渴望同情的人，其实就是奥列格的兄弟、奥列格的同类。

要是奥列格能坐到他的床边，在这里陪他度过一夜，说不定能够减轻他最后几个小时的痛苦。

然而，他们只是把氧气袋给他放在那里就走了。

对他们来说，垂死者的这只氧气袋，他最后要吸的这几毫升的氧气，只不过是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偷前接吻的借口而已。

奥列格跟在卓娅后面，像被绳索牵着似地沿着楼梯走上去。

他考虑的并不是背后那个垂死的人（半个月前他自己就是那副模样，而半年以后有可能也是这样），而是这个姑娘，这个女人，这个娘儿们，考虑怎样说服她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偷情。

他本来已完全忘记那是什么滋味了，现在重新领略到嘴唇被热吻揉皱、甚至弄得有点儿粗糙和肿胀的痛感，就更加觉得突然‐‐这感觉有如青春的热血流遍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