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除了城郊义庄，整个浮玉县没有别的地方有强烈的妖气波动，木羲怎么说也是个大妖怪了，又常在当铺里不出门的，能去哪儿受外伤?

&ldo;你回去休息，我去看他一眼。

&rdo;她将梨花推回客栈里，转身出门，将气息敛好，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广进当铺。

木羲依旧是人形，穿着厚厚的铜钱纹锦袍盘在床上调息，房间里妖血和精元漏失的味道十分浓厚，他的脸上看起来也不轻松，汗顺着皱纹一点点往下渗，唇上也没有血色。

几个周天之后，他睁眼喘了口气，又伸手压住自己的左臂。

好久没被伤成这样了，他要是老实呆在铺子里，肯定还能安稳过上几百年。

木羲苦笑，造化弄人啊，他不想蹚浑水，却偏要被牵扯进去，若是被楼掌柜发现，那可真是……

窗户没关，突然刮一阵风进来，吹得他桌上放着的卷宗哗啦啦直翻。

木羲起身，艰难地挪去窗边，伸着右手将支窗用的木头收了，合拢窗扇。

松一口气，他转头，猛然发现桌边多了个人。

楼似玉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地点着卷宗上的字，被烛光映着的眉眼显得十分冷漠：&ldo;血祭之术，以人命为九环扣，肉妖之白骨，复妖之肉身，逆天而为，易遭天谴。

&rdo;

她慢条斯理地将这一行字念完，抬眼看向窗边的人：&ldo;你读得懂前头，难不成看不见最后八个字?&rdo;

木羲大惊，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吓得当即显出原形，&ldo;哐当&rdo;一声砸在地上。

&ldo;掌……掌柜的。

&rdo;

起身走到他跟前，楼似玉拢着裙摆慢慢蹲下来，失望地道：&ldo;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你右手的袖子是空的了?&rdo;

扫帚狠狠地抖了抖，靠在墙角想装死，然而楼似玉的手放了过来，按在他头上，微微一泛红光。

&ldo;刷&rdo;地一声，木羲控制不住地自己变回了人形，空荡荡的右手袖子干瘪地搭在身侧。

&ldo;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rdo;想起义庄里那个自断右臂从宋立言阵里逃走的妖怪，楼似玉眼里满是痛色，&ldo;你在做什么?&rdo;

木羲的嘴唇颤抖着，花白的鬓发垂落下来，看起来像个迟暮老人，咳嗽着道：&ldo;小老儿做了错事，自知该死。

但掌柜的，成妖皆有因果，尝了果的甜，总不能忘了成妖的因。

&rdo;

楼似玉抿唇。

在妖界，活物成妖比死物容易得多。

成妖的死物，要么是执念难散强行化妖，要么是机缘巧合染了妖气。

像木羲这样的扫帚妖，当世独一无二，以至于初见之时她是笑过他的，说好好的扫帚不当，当什么妖怪。

木羲当时说：&ldo;小老儿一把年纪成了妖，也是被迫无奈，就是不想当妖怪才从山里逃出来的，还望掌柜的收留。

&rdo;

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杀戮也没有业障，楼似玉自然是将他收下了，甚至没有仔细盘问他化妖的契机，如今看来，是她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