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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坐了些许时候便起身要走,我坐在榻上看着他,身形似乎比先前清瘦了些。
听说他日夜研读兵书,天天召老臣到御前问话,险些把人家的一把老骨头都折腾散了。
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临时的兵凑不出来,总不能叫几个老将军梗着脖子上战场。
他着急,却实在没有解法。
我按了按琴弦,听音可知它保养得极好。
我抚着琴,对着沈澜离去的背影盯了许久,方浅道一声:“恭送皇叔。”
他步伐一顿,似是在回味我方才的话,随后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衮衣,在风云台上接过沈澜的诏书和珍圭。
他只封我为定南御使,仿佛我当真只是去安抚蠢蠢欲动的万明,事了拂衣,还能安然无恙地返还渊京。
怎么可能呢?坐进鸾车后,我神使鬼差地又掀开珠帘望了一眼城墙上。
丹旃猎猎声中,沈澜和他的皇后张氏、太后,以及一众朝臣,都随着车舆的远去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青黛半斜,将又是一场细雨霏霏落下。
经此一别,或许只能再盼魂归故里。
我不知道从前被送去和亲的姑母们是怎样潸然泪下,又经过了怎样的痛心断肠。
然而我心中既不伤怀,也不悲愤,反倒是静得如一汪死水。
如风吹絮的一生,落在哪里、葬于何处都是一样的。
“阿鹤,你还好么?”
我放下珠帘的前一刻,一道身影落在窗边,遮住了耀日。
温辰骑在马上,从小窗里塞给我一包糕点,“这是锦春记的枣泥小桃酥,我给你带着了,你尝尝。”
他是礼部尚书温从云的嫡长子,年前刚被沈澜拔擢为礼部主客郎中,主异国时闻修撰,正是前程大好的时候。
因温从云与我父亲是多年挚友,从前在王府时,他也常常带着京中各式时新的玩意儿来看我。
家中兄长一个嫌他不会舞刀弄枪,一个自视甚高不愿与之为伍,温辰也不恼,每次只与我说话。
锦春记的糕点甜腻,我幼时喝惯了苦药,格外偏爱甜食,他便隔三差五地给我买。
后来被王妃知晓了,又是狠狠责罚我一顿,把我的月钱都抵给了他。
后来入宫数载无往来,不曾想多年以后,再见到他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阿鹤,莫要担心,有我陪着你呢。”
温辰的手探进窗,抚了抚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