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少夫人为何忽然问起这个？&rdo;

沈令蓁是一夜过后又生后怕，对赵珣不惜牺牲数十号死士也要达成目的的用心感到心惊，且实在疑虑霍留行冒险欺君的原因。

她借口道：&ldo;四殿下如今正在府上养伤，我知道多一些，也好避免言行出错。

&rdo;

季嬷嬷默了默，道：&ldo;要说起头那些年，霍家身为前朝重臣，树大招风，自然如履薄冰。

尤其圣上开国后一直施行崇文抑武的政策，前朝那一派武将，即便二十七年前主动投诚的，也是时时居安思危。

&rdo;

沈令蓁点点头，对此倒也理解。

毕竟当今圣上曾是前朝的大将军，当年带兵反了前朝末帝，如此一来，轮着自己当皇帝了，当然得引以为戒。

这也是为什么，大齐建朝至今，大将军一职始终空缺的原因。

沈令蓁又问：&ldo;那二十七年前，霍家是主动投诚的一派吗？&rdo;

这回季嬷嬷沉默的时间更长，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

沈令蓁心下一紧，联想到了什么：&ldo;郎君的兄长与生母难道是……&rdo;

季嬷嬷垂下眼来：&ldo;就是在二十七年前的战乱中过世的。

&rdo;

即使这&ldo;过世&rdo;一词用得含蓄，沈令蓁也隐约嗅到了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味道。

&ldo;那后来呢？&rdo;

&ldo;后来关外西羌族趁我国中内乱入侵河西，原本镇守都城，护卫前朝皇室的主君不得不抽身前去击退外敌。

霍家军撤离后，都城形势急转直下，圣上带兵攻入，大获全胜。

&rdo;

也就是说，是霍家在皇室与黎民面前选择了后者，当今圣上才得以坐上皇位。

&ldo;待主君平定河西之乱，都城大局已定，圣上开国立号，登基为帝，念在霍家护国有功，赦免其罪过，并令霍家迁离都城，从此驻扎西北。

&rdo;

沈令蓁沉默下来。

这所谓的&ldo;赦免&rdo;究竟是皇舅舅真心实意的感激与慈悲，还是为了利用霍家掣肘西羌，以保内乱之后狼藉不堪的大齐能够有余裕休养生息，恢复战力，犹未可知。

她垂了垂眼，突然觉得，比起这些血淋淋的历史，方才喝下的汤药也不是那么苦了。

季嬷嬷安慰道：&ldo;但少夫人也不必太过忧虑，改朝换代是大势所趋，绝非个人能够左右，只要看开了，怎样活不是活呢？长公主常常说，这世上无人永远是友，也无人永远是敌，人在朝堂，都是随着&lso;势&rso;在走。

老奴方才说的，只是刚开始，如今势随时移，霍家常年远离政局中心，若非去年西羌再度叩关，都该被朝廷遗忘了。

&rdo;

可坏就坏在，去年霍家再克西羌，又被朝廷从积灰的角落拾了起来，且看皇舅舅指婚的意思，分明有意修缮两边关系，令霍家重返朝堂。

沈令蓁一口气叹到底，忽然听见叩门声，白露欢喜的声音响起来：&ldo;少夫人，您的蜜饯来了。

&rdo;

她现下正愁着霍留行的前途，对蜜饯已然失去了兴致，唉声叹气地回：&ldo;不用了，叫蜜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