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脚步一滞，沈令蓁也蓦地睁开眼来，偏头对上了她惊讶的目光。

汴京有几个薛家，她不保证。

但除了她那青梅竹马的姑表哥薛玠一家，还能有哪个薛家够得上&ldo;树倒猢狲散&rdo;这种用词？

沈令蓁呼吸一紧，立刻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另一边，霍留行在沈令蓁离开后，又乘马车上行了一段路，进了一间与下边构造相似的三合院。

院内主卧灯火通明，正有人穿着中衣伏案写字。

正是霍留行的父亲，霍起。

霍留行敷过药草，腿疾暂缓，已能够正常下地。

他疾步入内，颔首道：&ldo;父亲。

&rdo;

霍起抬起头，看了看他，按按心口，咳嗽两声才讲出话来：&ldo;坐。

&rdo;

霍留行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他上了黑气的脸，皱眉道：&ldo;您伤得不轻，先去歇息便是，何必挑灯等我。

&rdo;

霍起摆摆手示意无妨：&ldo;断了两根肋骨而已，不要紧。

&rdo;

霍留行眉头皱得更紧：&ldo;此前十余起暴|乱都顺利平反了，今次您怎会中了暗算？&rdo;

霍起搁下笔，皱纹满布的脸露出倦色，无奈摇头：&ldo;对敌时在流民堆里瞧见个中年人，长得很像从前霍家军里的一个孩子。

&rdo;

&ldo;中年人？孩子？&rdo;霍留行因这颠倒的称呼一愣。

霍起似乎陷入了什么回想当中，过了会儿才答：&ldo;哦，他是我当年从边关捡来的一个孤儿，与你大哥一般大，感情深厚，亲如手足，我便也称他一声&lso;孩子&rso;。

如今若还活着，应是中年了。

只是二十七年前，他早已与你大哥一起战死，哪里还有今日。

是我看岔了眼，一时记起你大哥，晃了神，才给敌人钻了空子。

&rdo;

听见这段旧事，霍留行一时没有说话。

霍起像是看穿了他，笑了笑：&ldo;怎么，为难了？&rdo;

他摇头。

霍起叹了口气：&ldo;留行，有些事，我早已表过态，如今再与你明明白白重说一次。

当年镇国长公主打着&lso;劝降&rso;的旗号诱骗我霍家军自投罗网，对你大哥赶尽杀绝，现在她的女儿嫁来了霍家，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永远不可能接受这个儿媳。

&rdo;

&ldo;你不用瞒我，你带沈家那个孩子来了东谷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当爹的一清二楚。

你此前传信与我说，她对你并无威胁，反倒处处帮衬你，这到底是真是假，我不听你一面之词，须得亲自验证过才算数。

倘若她当真纯善，我虽不可能接受她，却也不会加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