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望着镜子里一副副艳丽的姿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是的，27岁的她仍旧是美丽的、妩媚的、迷人的，除了美丽还是美丽。

只有美丽是自己的本钱。

她默默地问镜子里的自己：你死了吗，赵彩云？对，死了，早就该死了。

老天不给你好命，疼你的男人都死了。

洪老爷死了，麒麟哥也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怎么？你偏不死，你还要活？那好吧，那你就凭着你的美丽大胆地再闯一回吧。

你要走得远远的，还要改名换姓，就如同投胎转世一样。

你敢吗？……敢，当然敢！

你不但要活，还要活得自由自在、痛痛快快，由着性子。

反正也没什么男人能管着你了，你又成了自由的女人了。

哈哈……倒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ldo;咯咯&rdo;地笑起来，笑得有点异样。

突然，她止住了笑，因为她在首饰盒中抓出了那只玉麒麟。

玉麒麟在她手中默默地望着她，像在嘲笑她一样。

她再看看镜中自己浓妆艳抹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俗气恶心、丑陋不堪。

她举起桌上的砚台向镜子里的自己砸过去。

&ldo;哗啦&rdo;一声，二尺见方的镜子被砸碎了，碎片散落一地。

插在红木镜架上残存的几块镜片里，映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她的影像，活像妖怪一样。

彩云一下子涌出无限伤感，捂住脸&ldo;呜呜&rdo;地痛哭起来。

彩云娘吃惊地披着一件衣服进来，见状吓了一跳，一边帮她收拾，一边苦苦劝道：&ldo;彩云，彩云，你怎么了？不想去就罢了，在家苦日子也过得去。

&rdo;

彩云止住了哭，对母亲嚷道：&ldo;谁说我不想去？我想去，我要去，我要另做一个人，做快活的人，过快活日子。

&rdo;

她又异样地笑了。

彩云娘呆呆地望着她，滴出了几滴老泪，说道：&ldo;云儿，你怎么啦？&rdo;

彩云突然冷静地说：&ldo;娘，我要去找梅仙了。

&rdo;

几天以后，彩云出现在上海，这是1895年的春天。

九、重操旧业（3）

红楼书寓位于外滩英租界内的保康里。

这是一幢中西合璧式的二层小花园楼房，在大门口左边墙上挂着一块一尺来长粉红色的木头牌子，上书&ldo;红楼书寓&rdo;四个不大的黑字。

进大门后，有一个小小的花砖砌成的二道门挡住了楼门口。

绕过这花砖门便是一楼门口了，两扇对开的门旁挂着四块牌子，上面分别写着&ldo;曹梦兰&rdo;、&ldo;梅仙&rdo;、&ldo;月娟&rdo;、&ldo;李艳秋&rdo;。

楼下是客厅，卧室在楼上。

屋内装点得红红绿绿，香气袭人。

这便是彩云重操旧业的场所了。

上海的妓女业，清代以前规模较小，并且多在船上，称为&ldo;画舫&rdo;，和苏州的花船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