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作训服，衣袖挽到胳膊肘的强冠杰陪着黄三狗子在特警队食堂吃饭，高瘦的小伙子把一大盆面条喝得呼噜噜山响，热汗流了一脑门，连盆边的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

然后咳一下喉咙，擤一把鼻涕，随意地往桌腿上一揩。

强冠杰一直虎着脸看他吃，这时憋着一口气问道：&ldo;还要不要一碗？&rdo;小伙子憨笑着，语音带着很多土味道：&ldo;我，怕把你们的吃光了。

&rdo;&ldo;只要能吃，吃不光的。

只是鼻涕不要揩在桌腿上。

炊事班长，再煮一小盆。

&rdo;

门口脚步响，小伙子回脸看见是接见过他的教导员进来，赶紧憨憨地起身道：&ldo;大领导，我、我……&rdo;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要递一支过去。

教导员做个不吸的手势道：&ldo;坐坐，坐着说。

&rdo;小伙子落座。

教导员道：&ldo;小黄，我就实话实说了，耿菊花与你是换婚，按国家的婚姻法规定，是绝对不允许的，你看，这事……&rdo;

黄三小伙一下跳起来，原来谦恭的神态不见了，叫道：&ldo;不行，她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

柴草换茅草，泥鳅配土虾，我们那儿就兴换着来，妹妹换哥哥，姐姐换弟弟，都行！

&rdo;教导员道：&ldo;但这只是你的想法，或者是你父母的想法，你问过耿菊花的想法了吗？她要是不同意，你想你能行得通吗？&rdo;小伙子耍横，舞手大叫道：&ldo;我才不管她有么子想法，我们山里面的规矩就是这样，没有女人说话的地方。

&rdo;

强冠杰啪地一巴掌拍到桌上，吓得黄三咚地从凳子上跳起来，&ldo;这是九十年代的中国，&rdo;强冠杰紫胀着脸，眉毛拧成一股道：&ldo;山里那一套老规矩早丢到大海里去了！

&rdo;教导员看着傻张着嘴的黄三，把他请回座位，苦口婆心道：&ldo;是啊，老话说捆绑不能成夫妻。

她要是不愿意，你就是娶了她，你的日子能过得快活吗？我们是为你考虑呢，你想想看。

&rdo;强冠杰更坚决地补了一句：&ldo;不行就是不行！

&rdo;小伙子愣了一阵，突然往地下一滚，拿出山里面撤泼的本事，抓住教导员的裤角就嚎陶大哭：&ldo;领导呃，你们可不兴欺负人啊，你们看我是山里来的，你们就不把我当一回事，我告诉你们，我在山里，我能挑能抬，我可以扛着三百斤重的包谷上山顶啊……&rdo;

强冠杰气得大吼一声：&ldo;炊事班长，不要给他端面条！

&rdo;转回头，再小声骂了一句：&ldo;操。

&rdo;已端着面条走到食堂门口的炊事班长闻声高兴地答一句&ldo;是&rdo;，暗骂着黄三，颠颠地又端了回去。

宿舍里，耿菊花傻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姐妹们关心地围着她出主意。

朱小娟独自在门口擦枪。

沙学丽激烈地在屋里转着圈，指手画脚道：&ldo;你就不见他，根本不见。

拖几天他死了心，灰溜溜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