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乏地闭上了眼睛，梦里看到了她所描述的雪山与大洋。

但我见到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开心，心里空落落的。

我想……我稀里糊涂地念叨：&ldo;枕壶。

&rdo;

只躺了一炷香的功夫，又精神抖擞地起身了。

推窗而望，又见蔚蓝深秀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大梁下雪比长安还勤快呢！

这场雪比前些日子都厚重，落到黄昏的时候，已经齐了脚踝，远望大梁宫真像是荼蘼花成了灾，泼天洒地飒飒而来。

我摸了本闲书在榻上瞎看，忽见环翠进了里间，抿唇笑道：&ldo;阿昙，你比公主还像个公主！

这时候公主已经在梳妆预备宫宴了，你还歪着呢？&rdo;

我瞠目结舌道：&ldo;我也要去？我只是个丫鬟呀！

&rdo;我委实不想再见那周鸣鹤那喜怒无常的小祸害了。

环翠振振有词道：&ldo;你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公主在哪里，你自然在哪里。

&rdo;

她这话说服了我，我只得搁下书，恹恹地自行收拾起来。

我真不喜欢丫鬟的行头，一点也不好看。

庄致致雪宫里有不少漂亮珠宝叫我爱不释手，她也舍得借我戴，可惜囿于我的丫鬟身份，我一个也不敢戴，只能施一些薄妆，佩些疏翠，老没意思了。

这样粗略的梳妆，我分分钟便搞定了。

装扮妥帖后，便入了庄致致的梳妆阁，四五个丫鬟围着她忙东忙西，好不热闹。

我方探了个头，小丫鬟便轰我走，口里笑说：&ldo;阿昙，你可莫来捣乱了。

&rdo;庄致致在里头高声道：&ldo;你让她进来。

&rdo;小丫鬟横我一眼，叹气道：&ldo;公主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rdo;我有了庄致致的话保驾护航，轻而易举地坐到了她身边。

她脸上妆没化完，只扑了一层粉。

一件春水酿的红锦衣铺开了悬挂在边上，显见是最末要穿在外头的。

里面一件夹绒的羔皮白袄子，手腕上绣了一圈细白的南海珍珠，领子上别着一枚鸽蛋石；面如晕浅春，乌发如春雨润泽的油。

我瞧着她模样漂亮得我望尘莫及，不由得长叹一声；她以为我无趣，忙摸了一盒辱油杨梅提递给我，供我消遣。

待我嘴里吃得酸酸甜甜，她也便收拾全备了。

末了她起身摊开修长的手臂，小丫鬟替她穿上那件红锦衣，又外罩一件玄狐风毛披风。

庄致致道：&ldo;阿昙，准备走了。

&rdo;我闻声，搁下辱油杨梅的小盒子，她又笑道：&ldo;你要是喜欢吃，拿过去吃也是一样的。

&rdo;旁边的小丫鬟似是想劝，被她一个眼神止住了。

我哪里不晓得小丫鬟的心思呢？到底是搁下了杨梅盒子，搀着庄致致走上了马车。

雕金错银的马车在张灯结彩的大梁宫里辘辘而行，地上铺着雪，马蹄声、车轮声通通悄无声息了。

我掀起帘子瞧了瞧外头光昌流丽的景色，转过身问：&ldo;今天可是你们衡国的节日？&rdo;庄致致冷笑道：&ldo;哪里是节日？周鸣鹤想要大宴群臣，何须挑个良辰吉日？&rdo;我忽道：&ldo;你在沔城不是说，大梁城里没有粮食了？他还想着宴宾客，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样子。

&rdo;庄致致淡淡道：&ldo;是大梁城没有粮食了，又不是周鸣鹤没有粮食了。

照宫里这个铺张浪费法，如今城里大略已经开始饿死人了，但不到最后关头，怎么会饿到大梁宫头上来呢？&rdo;

马车里燃着香薰火炉，她神色淡淡的，我却觉遍体生寒。

车行到柏梁台便停下了，车外只闻人声嘈杂。

庄致致端坐不动，我也紧偎着她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