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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身边离不得人。
按她估计,这人本就睡得不多,她用的又是温和手段,约莫一个时辰便会醒来。
与其干巴巴盯着他看,止不住还得赞世子好样貌,不若自个儿躲个懒,歪在桌案上小憩片刻。
他若情形不对,惊醒了她也能及时安抚。
七姑娘给自个儿寻了个借口,歪着脑袋,不会儿便眯瞪过去。
屋里点了沉水香,于他助益无多,倒是成全她一通好睡。
昏暗的光透过纸糊的窗棂,漏壶的水线渐渐拔高。
屋里两人鼻息起落交叠,其一沉稳悠长,极有规律;剩下那个轻轻浅浅,偶尔夹杂讷讷呢喃,江南的调子,又糯又软。
满室静谧中,他静静睁眼。
光华入眼一刹,竟惊异这许多年来,前所未有,未曾入梦。
他跟前无人知晓,这顽固病症,远非一年前发作。
自八岁那年兄长顾戎猝死,起初只是夜里惊梦,之后情形每况愈下,越演越烈,直至片刻不得安睡。
若非他习武,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兼有养生之效,早不能如此掩人耳目。
念及因她而受益,不做多想,抬眼寻人。
换了个地儿,场景依稀眼熟。
她蜷在不远处,睡得比他香甜。
从彼时农庄的炕上,换到阆苑内室的雕花木桌。
她倒是无处不可安睡。
小半张脸压在手臂上,十来岁的姑娘,脸颊微微有些圆润,肉嘟嘟,不经意这么一挤压,显出些憨态来,看着讨喜。
她睡相不好,肆意了些。
趴着也就罢了,小嘴儿还嘟哝着。
想起她那句“不许掉哈喇子”
,他特意向她嘴角瞄去。
看了又看……
就这么坐上半会儿,他斜倚榻上,默默陪着,眯眼将她端看仔细。
越看越觉这丫头不好养,多少时日,也不见长个儿。
回头瞥一眼更漏,差不离该叫她起身。
施施然坐起,来到她近前。
俯身将人看得真切了,本该落在她肩头的手掌,不自觉便拐了弯儿,缓缓向上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