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瑞平从抽斗中拿到了劳保卡，伸出无力的手摇了一摇；&ldo;我已经活不长久了。

每次踏黄鱼车走出厂门的时候，我总是想，什么时候出一场交通事故就好了。

但是，我不能对着汽车撞上去，那样就冤枉了一个司机，我们家也将出现第二个自杀的人，这对你很不好。

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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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平忽然觉得，如果他再也不说的话，妈妈就要说出更多叫人更害怕的话：&ldo;你这是诬蔑文化大革命。

这是要进行斗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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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平很轻的提醒，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大声的进行批判。

妈妈忽然停住了自己的嘴，很恐惧的看着瑞平：&ldo;你会不会去报告工厂？&rdo;她惊惧的表情瞬间就松弛了下来，或许这一点就给了她一种释然，是她从瑞平很轻地说话中听出了瑞平并没有在弄堂中需要表现的高八度。

&ldo;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rdo;

瑞平没有作声，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妈就说：&ldo;能活下来，我当然希望能活下去。

所以我一点也不反抗。

革委会要我做的事情，我总是做好的。

我其实是做不动的，车间中的铁皮总是要我来搬的。

如果谁帮了我，那么他就一定会因为同情阶级敌人被批评的。

我的身上有很多的乌青块，还被铁皮弄出血来，我当然忍住。

我改造得好，我的儿子就是有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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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196613（9）

妈妈的泪水就滚落下来了。

&ldo;好了，我就不说了，以后也不说了，进了医院，我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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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以后，我死掉之后，你不需要为我安葬，只消将骨灰扔进海里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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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她突然倒下来了。

不是昏倒，而是一种交代完了清醒的倒下，然后安然的睡去。

陈瑞平手忙脚乱地打开后间的灯。

他一点没有经验，在抽斗中翻着什么，后来才想起，原来他要找的劳保卡已经在他的手中。

他正要关灯的时候，对面的灯亮了，蓓蓓就站在窗前。

&ldo;有事？&rdo;

&ldo;唔。

&rdo;

对门灯也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