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水汽的另一边，又瞧见了丧门星王雨旗。

王雨旗对着墙，左手拿肥皂，右手挥舞搓澡巾：&ldo;大将南征胆气豪。

&rdo;然后一个马步，&ldo;腰横秋水雁翎刀!&rdo;再一个转身：&ldo;风吹鼍鼓山河动!&rdo;一个大跳：&ldo;电闪旌旗日月高!&rdo;这人估计以为浴室就他一个人，太平歌词越唱越起劲了，当场发挥，将传统曲艺演绎得是锣鼓喧天百鸡打鸣。

&ldo;太平待诏归来日。

&rdo;骚出新高度，&ldo;朕与先生，解战袍!&rdo;雪白的身子毫无防备地展现在汪贺西的面前，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水流，荒腔走板的嗓音，这一切在空旷隐秘的浴室里组成了一副奇妙又疏离的景象，汪贺西竟然就这么躲在后头一直看着，简直是鬼迷了心窍。

这位执委会主席，此刻，跟偷窥女浴室的犯人一般悄悄拿起手机，关了闪光灯，将王雨旗发痴的模样给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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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旗此刻站在主动退学的边缘。

&ldo;为什么，网上，又册那，有我的帖子!&rdo;他简直是怒吼了出来，&ldo;还是，老娘的，裸照!&rdo;曹雅蓉连忙劝他：&ldo;消消气消消气，来来，喝口水。

&rdo;王雨旗一把推过：&ldo;不喝!&rdo;小胡忙不迭给他擦汗：&ldo;还可以的，也算是背面，看不清楚的。

&rdo;王雨旗气得脸更红了：&ldo;看不清个屁!把我侧脸照得清清楚楚!腋毛都看得见!&rdo;疼疼拍拍他肩膀：&ldo;查过ip了，用的vpn，只能说处心积虑。

&rdo;&ldo;这次评论其实还可以，都夸你屁股圆。

&rdo;&ldo;圆个卵!我没脸见人了!&rdo;王雨旗羞愤欲死，平生第一次想去北京上fang网信办，&ldo;如果让我晓得偷拍的人是谁，老娘把他吊扯下来!&rdo;

他没敢在食堂吃早饭，全靠姐妹外卖接济躲过人流，但是再躲也躲不了每天老师上课的点名。

他手捧书本，颤颤巍巍走向公共课阶梯教室，就在那一刻，王雨旗生平第一次有了成为偶像剧女主角的感觉：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在同一时间扫向自己，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军校。

&ldo;站在这儿干嘛?&rdo;老师催他。

王雨旗动了动嘴唇，低头小跑进教室。

这种感觉像沉默的凌迟。

全班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被他们的眼神一道道割开，被宣判为有罪。

没有经历过校园霸凌的人能不能明白这样的感觉，王雨旗并不知晓，他只是很羡慕身边的&ldo;正常人&rdo;，&ldo;正常人&rdo;只要符合主流价值观与审美就能躲在各类隐形权利身后，而他不行。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会被人议论，长大了以后他才明白，比起是非对错，人的本性更热衷创造&ldo;他者&rdo;用以感知自我，隔离出一个&ldo;错误&rdo;用以证明自己的正确，自己只是不幸成为了羔羊而已。

他依旧低着头，拿起手机给聊天群发消息，但其实只是随便打几行字又删除，因为他害怕对上任何一道视线。

他得假装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用不知道来瓦解这场凌迟。

这招通常是有效的，只要装装傻，人们很快就会淡忘他转而其他的八卦，就像巡视监狱的警员们去打个盹。

他还是想用一贯的玩笑来应对过去，装疯卖傻，口不择言，外人说他疯他就装得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