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收敛了气息，从出了殿门到进十重天都没惊动任何人。

也不对，还是有一个人发现了的。

玉色书案后，谢殒抬眸看着站在明珠光韵下的身影。

芙嫣穿着织金的红裙，容颜冷清昳丽，一点表情都没有。

谢殒放下手中玉简，从容不迫地站起了身。

他永远都是这样。

克制，自律，稳定，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风仪斐然。

芙嫣以前有多喜欢他这副样子，现在就有多想彻底摧毁。

&ldo;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会来。

&rdo;

她开口，语气不同以往那般含着爱慕，冷淡地像对着陌生人，甚至是敌人。

这样的转变算是符合谢殒的期待，看起来云净芜的办法确实有些效果。

若真可就此一刀两断，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

十重天云海涌动，漆黑的永夜像蛰伏着凶猛的兽，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芙嫣抬头，语带讥诮：&ldo;你不高兴？&rdo;

谢殒身系天道法则，修为通天，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时，会直接使天地变色。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对她说：&ldo;今日做了了结，此后不必再见。

&rdo;

芙嫣觉得这可能性不高。

&ldo;谢殒，你别忘了我以后是要做天帝的，你要如何与我不再相见？&rdo;

仙界可以对谢殒直呼其名的人不超过两个，一个是天帝，他虽然可以却从没这么做。

另一个就是芙嫣，她还没有这样的身份，但已经先一步这样做。

她叫得那么熟稔，像已经叫过千万遍，哪怕到了两人再无平和可能的今日，她唤他的名字时，依然透着几分旖旎和情意在其中。

饶是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谢殒也一时语滞，没能说出话来。

芙嫣一步步来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ldo;你真喜欢那小仙？&rdo;

他没说话，只是望向她。

&ldo;她哪里比我好？&rdo;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芙嫣有些压抑不住心底的情绪，&ldo;她比我好看？还是比我法力高强？又或者她比我对你好？你去人界历劫不过短短几百年，她便是对你再好，难道还好得过我这几千年？&rdo;

谢殒表情不动，清隽眉峰平平整整，完全游刃有余的样子：&ldo;情之一字，难以常理度之，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

&rdo;

……这的确是她说过的话。

很久之前谢殒拒绝她，指出战神舟不渡更适合她，她便以这句话回了他。

感情从来不能用&ldo;合适&rdo;和&ldo;公平&rdo;来衡量。

芙嫣都气笑了。

&ldo;所以你真的对她有情。

&rdo;她抿紧了唇，&ldo;我在你身边几千年，竟比不了别人短短几百年。

&rdo;

她再不收敛自己的委屈和愤怒，眉目冷艳地说：&ldo;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去杀了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