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檀想动一动，但是听着外头两人的交谈声，他又怕被发现，只能咬牙挺着，然而就在此时，赵鸢已是机敏地察觉到了他难受的困境，微微往后退了退，勉力自己站稳了身子，接着还无声无息地腾出一只手来环过了顾相檀的腰，用臂膀抵在了墙边，充当着顾相檀后背同那凸出之处接触的肉垫。

顾相檀感觉到赵鸢臂弯紧实的力道，忙冲着他摇头，用嘴型说：没事儿的。

赵鸢却不理他，只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默默地承受着顾相檀和那一摞书册的双重重量。

待到后来，顾相檀都没心思听赵界和赵溯在说些什么了，他只紧盯着赵鸢的脸，虽是并不见他有什么吃力的神色，抱着自己的手也揽得很稳，只是顾相檀仍是觉得心焦得不行。

而当赵界终于啰嗦完缓步离开时，顾相檀忙急急就把赵鸢推开，又要去查看他的手，只是才一动，正碰着了一旁歪倒的书堆，&ldo;啪嗒&rdo;一下，最上头的那本就掉落了下来，那声儿很轻，但静谧的室内，足够赵溯听个清楚了。

当响起他那明显紧张防备的质问声时，顾相檀微一怔楞，和赵鸢目光相对，接着，顾相檀无声道：我出去。

赵鸢拉了他一把，有些不愿，但顾相檀示意他无事，赵鸢想了想，还是放开了手。

就当赵溯已是心生疑窦，正要走到这排书柜旁时，一个人影踱了出来，赵溯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顾相檀？

赵溯忙对他行礼，一边低下头，一边极速整理着方才自己和赵界之间的对话。

正思忖着要如何对他解释时，顾相檀却先他一步说：&ldo;上一次，你同我说的话……我已是仔细地想过了。

&rdo;

赵溯忙压下心绪，谨慎道：&ldo;是，不知灵佛意下如何？&rdo;

&ldo;我本是不全信的，但是前几天，皇上寻到了我，他让我帮衬太子，为表诚挚，皇上告诉了我一些凶案的细节，有一部分的确如你所说的一般。

&rdo;顾相檀瞒下了薛仪阳，只把宗政帝拉出来垫了背。

而皇上会找顾相檀求他帮忙本就不奇怪，赵溯也料到会有这一天，见着顾相檀那悲恸的神色，他不由安慰道：&ldo;灵佛请节哀……&rdo;

顾相檀语意哀戚，三分是当下真情，七分是前世怨愤：&ldo;相檀不懂，佛祖安排灵佛宿命，不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拯救大邺吗？但我顾家满门一样是苍生一样是大邺子民，为何却要遭此劫难不得好死？那些人为求私欲不惜枉杀性命，不仅荣华富贵在身，还企图更上一步，若是有一日真如了他们的心愿，又不知要怎样生灵涂炭！

&rdo;

赵溯上前一步道：&ldo;正是如此，所以我等才该未雨绸缪，不能让这些不怀好意惺惺作态之人的恶念生根发芽。

&rdo;

顾相檀叹了口气：&ldo;方才我正巧在阁里寻书，你和三世子的话，我都听见了。

&rdo;

见赵溯要开口，顾相檀打断他：&ldo;你不用多言，我明白的，我不拿那些虚名薄利来揣度你，我既然信你了就会全信，若是你要害我，我也不过孤命一条，大不了便随着家人一起去了，免得留在红尘中受尽折磨，要是能换得你一个能偿所愿，也算是死前的功德一件。

&rdo;

顾相檀这话说得洒脱冷心，却让赵溯听得心里一揪，再看他单薄萧瑟的身形，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和自己是多么的想象。

赵溯眼中退了些算计，难得真心实意说：&ldo;其实我也明白，灵佛能对皇上开口今日把我送进了国子寺，赵溯记您这个恩情，旁的我也不多说，我只能在这儿保证，只要我赵溯活着一天，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rdo;

顾相檀和赵溯对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ldo;只是如今……我们该怎么是好？&rdo;

他把这决定权丢于了赵溯，果然，赵溯早就有了思量。

&ldo;两头稳住，伺机而动。

&rdo;

&ldo;两头？&rdo;

&ldo;是的，&rdo;赵溯又上前了些，和顾相檀不过一步之遥，他能清楚看见眼前少年那略显苍白的面容，眉眼虽带着怒意，但依旧明净澄澈，如两潭清泉一般，&ldo;灵佛稳住皇上这头，而三王这边，我会想办法。

&rdo;

&ldo;皇上虽让我帮衬太子，但是政事方面，我管不得那么多。

&rdo;顾相檀有些伤脑筋。

&ldo;不急，慢慢来，&rdo;赵溯安慰他，&ldo;总有机会的，皇上的心思如今无非也就三面，一面在太子，一面在三王，还有一面……在大王爷一派那儿，我们先拿两头，最后才轮到大王爷那一干人等。

&rdo;

听着赵溯提到了赵鸢他们，顾相檀眉眼一闪，他忙垂下眼睫遮住其下的不快情绪，待平复之后才赞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