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道：&ldo;我记得白乐天另有一首七言，就是写李夫人的。

最后一句写得格外好：&lso;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rso;&rdo;

&ldo;所以当时质夫先生提到李夫人，是想以此典来说服白乐天，让他相信玄宗皇帝派方士寻找杨贵妃的魂魄，确有其事，并非妄言。

&rdo;裴玄静问陈鸿，&ldo;那么，白乐天被说服了吗?&rdo;

陈鸿道：&ldo;我想，乐天终究还是半信半疑吧。

不过从作诗的角度来讲，未必需要对事实纤毫必究。

乐天所要的，是其中那份撼动人心的力量，历经世代都不会泯灭的真情。

从这一点来说，质夫所述的正是乐天所需，因而便不再追究了。

&rdo;

裴玄静说：&ldo;但是我想，陈先生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吧?&rdo;

陈鸿笑了：&ldo;炼师说得很对。

在下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史官，在下自小便以记史为志。

那次谈话引发了豪情，乐天作长诗，我也应了作传。

可是要作传，就不能全凭子虚乌有的猜测，否则会被后人指摘的。

所以当时我盯着王质夫，定要他说出这些宫帷秘事的由来。

他才不得不透露说，因他族中有人在宫中修史，曾给他看了一些《玄宗内传》。

&rdo;

&ldo;内传?不是本纪吗?&rdo;裴玄静追问。

&ldo;《玄宗本纪》是看得到的。

《玄宗内传》则为宫中秘史，不得外传。

&rdo;

韩湘脱口而出：&ldo;呦，史官将宫中秘史的内容外泄，那可是重罪啊。

&rdo;他记得叔公韩愈应皇帝之命整整修了一年的《顺宗实录》，其间始终将书稿锁在书房的匣中，钥匙挂在衣带上，从不离身。

&ldo;可不是嘛，所以质夫失口不愿提及他这位族人的身份。

&rdo;陈鸿说着，注视裴玄静问，&ldo;这次拜托二位来寻找王质夫的，是否就是这位族人呢?&rdo;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打听了，裴玄静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ldo;天色不早。

&rdo;裴玄静望向天空。

群山之上，蓝天的色泽变得深邃，已有了一分秋暮凄凄的况味。

她说：&ldo;多谢陈先生招待，我们也该走了。

&rdo;

陈鸿问：&ldo;炼师接下去打算往哪里去?&rdo;

&ldo;我想去……东川，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