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爷爷的小房间里停了下来。

在屋角的桌子旁边站了一会儿，呆呆地望着放在圣像下面的一小堆福音书。

&ldo;爷爷，你有纸吗？&rdo;

&ldo;什么纸？&rdo;爷爷的眼镜上方聚了一堆密密的皱纹。

&ldo;能写字的。

&rdo;

爷爷在圣诗里翻了翻，抽出了一张散发着霉蜜糕和檀香气味的皱巴巴的纸。

&ldo;有铅笔吗？&rdo;

&ldo;找你爸爸要去。

去吧，乖孩子，别在这儿捣乱啦。

&rdo;

娜塔莉亚在父亲那里要了个铅笔头，坐在桌边，痛苦地反复斟酌着那早已想好的、刺心的词句。

第二天早晨，她答应给格季科一瓶伏特加，求他到亚戈德诺耶去送这样的一封信：葛利高里&iddot;潘苔莱维奇！

请你写封信告诉我，我该怎样活下去，我这一辈子是全完了呢，或者还有救呢？你从家里出走，连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

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在等待着你给我行动的自由，告诉我，你是不是永远离开我了，可是你自从离开村子，一直像死人似的，一声也不响。

我原以为你是在大头上出走的，所以还在盼着你回来，但是我并不想拆散你们，让我一个人被踩进地里去吧，总比两个人都受苦好。

请你最后一次可怜可怜我，写信给我。

叫我知道你的打算‐‐那我就可以拿定主意，不然我老是站在路当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葛利沙，看在基督的面上，不要生我的气。

娜塔莉亚愁眉苦脸的格季科预感到要有酒喝了。

他把一匹马牵到场院上，瞒着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套上不带嚼环的笼头，摇摇晃晃地骑在马上跑了出去。

他骑马的样子跟哥萨克不同，很笨。

他放开马快跑起来，胳膊肘上的两块补丁乱晃着，一群在胡同里玩耍的孩子在他身后拼命叫喊。

&ldo;霍霍尔一油泥鬼！

&ldo;你要摔下来啦！

&ldo;爬在篱笆上的公狗！

……&rdo;小孩子们在他身后叫喊。

傍晚他带着回信返来，信是用一小片包糖用的蓝纸写的；他从怀里往外掏着纸片，对娜塔莉亚挤了挤眼睛说：&ldo;简直不叫路，我的姑娘！

颠得厉害，把格季科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啦！

&rdo;

娜塔莉亚看过信，脸立刻变成了灰色。

好像是带齿的尖刀往她心里刺了几下……

纸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一个人活下去吧。

麦列霍夫&iddot;葛利高里她似乎担心自己支持不住，便急忙离开院子，回屋子躺到床上去。

卢吉妮奇娜为了早点做早饭，能够及时把复活节吃的奶渣糕烤出来，所以头天晚上就在生火。

&ldo;娜塔什卡，来帮帮我的忙！

&rdo;她呼唤女儿。

&ldo;我头疼，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