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坪半山坡一个窑洞的窗子，让灯光染成淡红色。

沟口等着出发命令的人，不停地望着那个窗子。

远处传来一阵阵沉重的爆炸声和机关枪的响声。

突然，有六个骑马的人，从延安南川上来，穿过延安城出了北门，向右首一拐，催马过延河。

他们下了马；其中有两个人把马交给别人，穿过桃树林，向王家坪的山坡上走去。

两个骑兵通讯员，拉着马在河边来回遛。

两个干部模样的军人，一人点起一支烟，站在河边。

他们不停地望着王家坪半山坡那闪亮的窗子。

&ldo;天快明了。

无明敌人就可能到延安。

可是彭副总司令还在这里！

&rdo;这人转身问身后的人：&ldo;咱们旅长、政治委员去见彭总，时间该不会长吧！

&rdo;

&ldo;怎么会长？这是什么时候呀！

&rdo;

两个干部好一阵工夫都默默不语，像是各人都集中注意力，在看自己手指中间那红星星的烟头。

其中一个人粗粗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很恼火。

&ldo;我们在延安以南和西南抗击了这几天，是够敌人呛的！

&rdo;

&ldo;我们的战士是很英勇啊！

南线，胡宗南向我们进攻的兵力，有十四五万。

我们一共五千人，就抗击了七天，杀伤敌人五千多，又打死了四十八旅旅长何奇。

不过，最关紧要的还是我们抗击部队争取了时间，掩护了党中央和延安各机关、学校、群众安全转移。

就这一下，便敲碎了敌人企图突然袭击延安、打击我们党中央的阴谋。

&rdo;

&ldo;我们打是打得很好，但是还要撤退……有什么办法？战争需要这样嘛……再过两三个钟头，延安就可能落到敌人手里！

这无论如何是让人难受的！

&rdo;这位军人用手轻轻地搅着河水，独自说：&ldo;唉！

延河啊，延河……&rdo;他们不由得眼光就转向左前方的山峁‐‐党中央和毛主席住过的杨家岭和枣园村。

其中一个人说：

&ldo;我们中央机关和毛主席，大概撤退到延安北边什么地方了！

&rdo;

&ldo;现在，我们能最后再去看看杨家岭和枣园村，‐‐&rdo;&ldo;嗬，灯光！

&rdo;

他们正前方王家坪的山根下，在桃树林的跟前，有灯光闪亮：一盏，两盏，三盏……。

天地间是黑漆漆的一片。

河两岸是黑糊糊的大山。

远处，闷声闷气的爆炸声滚过天空，空气中还有硝烟味。

沉默的延安城，像在思索着马上就要来到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