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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说是赵玉林,”
小王哽咽着,差一点说不出下面这两个字:“完了。”
“哦!”
刘胜惊讶地唤了一声,眼泪涌上,没有再说别的话。
不知谁领头,大伙都向西门走去了,那里是往县里的方向。
才到西门,在确青的苞米棵子和深红的高粱穗头的中间,八个人抬着一口白木棺材回来了。
大伙迎上去,又含悲忍泪地随着棺材,慢慢地走进屯子,走过横贯屯子的公路,走到小学校的操场里。
灵柩停在操场的当间。
有人在棺材前头突出的底板上,点起一碗豆油灯。
再前面一点,两张炕桌叠起来,作为供桌,上面供着一碟西红柿和一碟沙果,旁边搁着一大叠黄纸。
人们一堆一堆的,围着棺材站立着,都摘下草帽毡帽,或是折下一些柳枝榆叶,垫在地面上,坐下来了,有些人默不吱声,有些人在悄声说话:
“赵大嫂子还不知道呢。”
“老孙头去告诉她去了。”
“那不是她来了吗?”
赵大嫂子走进学校的大门,身子摇晃着。
她的背后跟着两个妇女:一是张寡妇,一是白大嫂子。
两人扶住她,怕她晃倒。
她的焦黄的瘦脸发黑了,但是没有哭。
想不到的悲哀的袭击使她麻木了,她的背后还跟着俩小孩,一是小猪倌,一是锁住,他们一出现,大伙都不知不觉地站起来了。
赵大嫂子才走到灵前,就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了。
小猪倌和小锁住也都跪下哭泣着。
所有在场的人,有的想着赵玉林的死,是为了大伙,有的念着他的心眼好,也有的人,看了他一家三口,在“满洲国”
受尽苦难,穿不上,吃不上的,苦了半辈子,才翻过身来,又为大伙牺牲了,都掉着眼泪。
“我的天呀!
你一个人去了。”
赵大嫂子痛哭地叫道。
“爹呀,你醒醒吧!”
小锁住一面哭,一面叫爹。
萧队长用全力压制自己的悲哀,他走来走去,想起了赵玉林的勇敢,也想起他入党的时候的情形,他的心涌起一阵阵的酸楚,他的眼睛湿润了,不敢抬起来瞅人。
他走到一棵榆树底下坐下来,用手指来挖泥土,几下挖出一个小坑来。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好像是解救了他一样,他恢复了意志力,又站起来,走到吹鼓手旁边,平常他是不太注意音乐的,这时候,他好像觉得只有吹唱,只有这喇叭,才能减少自己的悲感,才能解除悲哀的压力,使人能够重新生活和斗争。
“咋不吹呀?吹吧,老大哥。”
萧队长温和地请求吹鼓手。
两个吹鼓手吹起《雁落沙滩》1的调子,锣鼓也响了。
哀乐对于萧队长,对于所有的在场的悲痛的人,都好像好一些似的。
1悲调。
萧队长忍住伤痛,召集小王和刘胜,在白杨树荫下,开了一个支干会,讨论了追认赵玉林同志为中共正式党员的问题,大伙同意他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