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闻天籁，立刻高高兴兴地拉住云娘的手，笑道：&ldo;那母后，让儿子陪您去泛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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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看着姬桓一脸迫切，心头一软，再转头正好对上崔朔平和恬淡的目光。

明明是极静的眼神，下面却好像蕴含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略一思忖，轻声道：&ldo;那，多谢大人。

&rdo;吩咐宫人准备小舟，她与陛下要去游湖。

母子二人和一大群宫人呼啦啦地离去，留他跪在原地恭送，不去看那个早已刻在心中的身影。

那时候江南的友人们已经给他送了书信，邀请他尽快南下，但他知道他是不会走的，至少十年内都不会。

他承诺过会辅佐幼帝直到他能够独当一面，他要把他教导成一位有道明主，完成他后半生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更重要的是，留在这九重金阙，他还能时不时见她一面。

如同今日这样的偶遇，虽然从头到尾两人都不曾说过几句话，却已足以让他把它归纳进记忆，妥帖收藏。

后来他也开始礼佛，如同中年之后的王维，将自己放入另一个玄妙的世界，整个人、整颗心也变得沉静。

其实认真回想起来，思慕她这么多年，他渴盼的东西从来就很少。

刚开始的时候，他曾经希望得到她，在明白此生无望之后，他便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他不曾想过强迫她，更不想给她任何负担。

他只要能远远看着她，便已经够了。

可是就连这样微薄愿望也终有覆灭的一天。

她是在一个春夜离去的。

他在几天前便得知了消息，太后娘娘凤体不宁，恐……时日无多。

那天早上皇帝没有上朝，一直守在长乐宫。

而他在博政殿前的广场上立了很久，直到同僚们反全都散去，直到宦官来提醒他应该出宫了。

他转过头，只见长乐宫高高的屋脊在宫阙掩映中若隐若现，显得那样遥不可及。

他没资格守在她榻边送她最后一程，只有在自己的府中枯坐。

佟义知道他心情不好，特意放下生意过来陪他，两人于是对坐庭中，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

到最后他来了兴致，亲自握着锄头挖开了梅树边的黄土，取出了里面的酒坛，&ldo;这是我十年前埋下去的五合酒，本打算选个特殊的日子喝了。

今日正好，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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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义没问今天为何特殊，配合地捏着酒觥坐过来，和他一起享用那一坛珍贵的陈年佳酿。

月上中天的时候，佟义已经趴在石桌上昏睡不起，而他沉默地坐在石凳上，旁边跪着一个家仆，&ldo;主公，适才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娘娘已于半个时辰前……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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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他才轻轻&ldo;哦&rdo;了一声，&ldo;知道了。

&rdo;顿了顿又道，&ldo;未来的一个月会很忙碌，丧期间要做些什么你们都要有数，别惹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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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应了，小心翼翼地退下，动作快得仿佛逃难。

而他坐在原地，看着一钩冷月，慢慢举起了酒觥。

皎洁月色下，他俊美无铸的脸上是极温柔的笑意，黑眸专注地看着月亮，仿佛在凝视最亲密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