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我的两只手腕，转而勾着我的腰肢，一手轻摩挲着我后颈的乌发，轻轻一叹：&ldo;好，好，我不阻止你……我帮你找一个车夫。

&rdo;

他温热的怀抱、沉稳的胸口，仿佛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逐渐稳定了我激动的情绪。

心中顿然一跳，他是唐抒阳、是流连烟花的京师巨富，怎可与他如此亲近呢？而且，我已经答应过绛雪……往后再不能这样，定要与他保持远远的距离。

他放开我，以一方纯白锦帕擦试着我泪雨泠泠的脸庞，唇角微牵：&ldo;真是你一人回扬州？还有谁吗？&rdo;

透过泪雾，我看见他的刀削挺眉似蹙非蹙，目光温润。

我抽噎道：&ldo;西宁怀宇的夫人陆姐姐与我一起回扬州。

&rdo;

于是，唐抒阳为我备了一辆马车，找了一个车夫，送我们出城。

陆舒意躺在里侧，昏迷不醒，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凌枫不哭不闹，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不过问我们为何离开洛都，将去向哪里。

心中感慨，只不过十岁，却这般聪慧。

离开父皇母妃，遭遇亡国之痛，他如何不难过？然而，他稚嫩的脸上只有如水的平静，惟有眉峰凝结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愁绪。

我握紧了他微凉的手，从今往后，凌枫的依靠只有我，与我的家族。

马车行出洛都的南门永定门，随着一声喝止的声响，慢慢地停在街边上。

我掀开车帘，眼见唐抒阳已然站在街道上，亦跳下马车，客套地行了一礼，婉言道：&ldo;多谢唐公子相助，端木情无以为报，只盼来日唐公子来到扬州，定会好好招待。

&rdo;

&ldo;端木小姐见外了！

&rdo;唐抒阳轻笑着，俊眸飞扬，&ldo;唐某一定牢记这句话，届时端木小姐不要不睬我就好。

&rdo;

这个时候，他还能若无其事地玩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压下思虑，我笑道：&ldo;时候不早了，唐公子早些回城。

&rdo;

他飞扬的神采倏然凋落，定定地看着我，眸中涌现出深浅不一的离情别绪，眉峰暗结：&ldo;此去扬州，千里迢迢，一切……保重！

我这就回城了……&rdo;

我点点头，看着他沉稳地越过我、朝着城门走去，目不斜视，步履轻重有度……略略转身，我看见他轩昂的背影莫名地有些坚硬……

嘉元十五年三月十八日午后，阳光晴灿，我第二次离开洛都。

望着巍峨的永定门，泪水缓缓地漫过眼眶，顺流而下，溅落在地。

别了，洛都，你的风云变幻、繁华落幕与我无关，只愿你的盛世与悲凉能够祸福相依……

别了，姑奶奶，姑姑；别了，西宁怀宇；别了，唐抒阳，谢谢你！

烟花慢踏莎行（1）

出城半个月，日夜兼程，经过了州郡、树林、荒野、孤村等等，扬州仍然遥遥无望，而我们早已疲累不堪。

风餐露宿，陆舒意的风寒愈发严重，凌枫病弱地躺靠在车上，神色倦怠。

我亦被马车颠簸得脑子沉重，手脚发凉，身子虚软无力。

掀开车窗帘子，一泼强烈的阳光扑撒而来，刺得眼睛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