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在沉默，半低着头，也不想让他看见表情，又或许在斟酌他说的话。

良久，她轻轻笑了一声，异常讽刺且刺耳。

&ldo;你是知道孟丽要给我这些证据，才打算赶在前边向我坦白么？&rdo;她抬起头，&ldo;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rdo;

在容城呼风唤雨的傅长川，朋友口中对自己百般宠爱的傅长川，年轻英俊，深情多金，曾几何时自己也觉得幸运‐‐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男人，这样陌生。

&ldo;阮之……你恨我、甚至打我都没关系，可是，不要离开我。

&rdo;他顿了顿，向来深不可测的双眸里，微微泛起波澜，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ldo;你答应过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

&rdo;

是啊，她是答应过他。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相信他，不会离开他。

可这样一个人，过去的近七年时间，心底藏着那么多事，没有让自己看出一丝破绽。

她觉得心寒，这样热的天气，办公室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她还觉得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只好站起来，调高了温度，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ldo;你先走吧，我要好好想想。

&rdo;

手指还胡乱摁在中央空调的按钮上，阮之心乱如麻地站着，直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过来，修长的手指将度数定格在25上。

察觉到她明显的前倾、避开了自己，傅长川唇角的笑颇有些苦涩，退开了两步：&ldo;好，我先走。

如果你还想和我谈，随时来找我。

&rdo;

阮之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出声。

傅长川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到她略带迟疑的声音：&ldo;你瞒着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瞒我到死呢？&rdo;

像是有一把锋锐尖细的小刀，赤裸裸地，在肌肤上拉出了一道口子，傅长川的脚步缓了缓，没有回答，只说：&ldo;……对不起。

&rdo;

他不是不想解释的，可是解释些什么呢？

就说他是想一直瞒着她，可这次是为了帮她解围，所以抓住了周至源。

孟丽又以此要挟自己，迫不得已，才向她坦白了这件陈年往事？

呵，听起来多么合情合理，他大可以解释，一切都是因为害怕失去。

可是再怎么爱，他也无法解释当初帮助孟丽之后，他坐收的巨利。

于她，这是丧母之痛，也是贫窘到辍学的痛苦过往。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十分体谅她对金钱和名牌的迫切渴望，甚至下意识地纵容她。

她说的并没有错，那些感情里，夹杂着愧疚和补偿。

他的感情，远没有她的纯粹。

傅长川深吸了口气，拉开门走出去。

公司里正忙成一团，舆论上的反转令每个人都精神百倍。

唯独他，穿过人群，寂寥得像是一个影子。

&ldo;长川‐‐&rdo;

杜江南远远喊了他一声，见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觉得有点奇怪，他也没多想，又去找阮之。

门没锁，杜江南敲了敲就进去了。

&ldo;哎哟，你办公室怎么这么热啊？&rdo;杜江南一进来就大呼小叫，&ldo;之姐‐‐&rdo;

话音未落，粗线条如他，都觉得阮之呆呆坐在沙发上的情形很不对劲。

办公室的灯光开得敞亮，她的脸色却是青白的。

杜江南心底有些不安，他俩共事了这些年，哪怕在最低谷、好比白天被董事会围攻的时候，她都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