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章翠袖与白袍（2）

管宁暗叹一声，付道：&ot;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些人又要来找我打听四明山庄之事了。

&ot;心念一转，又付道：&ot;这些人看来俱是草莽豪强一类人物，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和那些死尸中的哪一个有关系。

&ot;动念之间，这两个锦衣汉子己走到他身前，躬身行下礼去。

管宁怔了怔，亦自抱拳一揖，只见这两个汉子的目光在自己腰畔已经空了的剑鞘上看了两眼，方自抬起头来恭声道：&ot;阁下可是来自四明山庄的？&ot;管宁微一额首，却听右侧的汉子已接着说道：&ot;在下于谨，乃是罗浮山中第七代弟子，此次在下的两位师叔，承蒙四明山庄主宠召，由罗浮兼程赶来兴会，在下等陪同而来，唯恐四明庄主怪罪，是以未上山打扰，还望庄主原谅弟子们不敬之罪。

&ot;管宁又自一怔，方自恍然忖道：原来他们竟将我当做四明山庄中人，是以说话才如此恭谨，唉——这些人一个个俱是衣衫华丽，气宇不凡，但对四明山庄，却畏惧如斯，看来这四明红抱倒真是个人物了。

&ot;一时之间，他对这四明庄主之死，又不禁大生惋惜之意。

这锦衣汉子语声一顿，望见他面上的神色，双眉微微一皱，似乎甚是不解，沉吟半晌，接着又道：昨日清晨，在下等待奉两位师叔上山，两位师叔本命弟子们昨夜子时在山下等候，但弟子们久候不至。

是以才斗胆上山，却也末敢冒犯进入四明山庄禁地，阁下如是来自四明山庄，不知可否代弟子们传送敝师叔一声？&ot;管宁剑眉徽轩，长叹一声道：&ot;不知兄台们师叔是谁？可否告诉小可一声。

&ot;这锦衣汉子微微一怔，目光在管宁身上扫动一遍，神色之间，似乎对这少年竟然不知道自己师叔的名头大为惊异。

与身侧的汉子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目光，便又垂首说道：&ot;弟子们来自罗浮，敝师叔便是江湖上人称的彩衣双剑的万化昆仲，兄台如是来自四明山庄，想必一定见着他们两位吧！

&ot;神态虽仍极为恭谨，但言语之中，却己微带疑惑之意。

管宁俯首沉思半晌，忽然想到那个手持长剑，死后剑尖仍然搭在一起的锦衣胖子，不禁一拍前额，恍然说：&ot;令师叔想必就是那两位身穿锦衣，身躯矮胖的中年剑手了。

&ot;这两个锦衣胖子不禁各自对望一眼，心中疑惑之意，更加浓厚，原来那&ot;彩衣双剑&ot;，本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武林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罗浮剑派中，有这两个出类拔草的剑手，此刻管宁如此一问，哪里是听过这两人的名头，这两个锦衣汉子不禁暗自寻思到：&ot;他如是四明红袍的门下弟子，又怎会不知罗浮彩衣之名？&ot;但他两眼见了管宁气宇轩昂，说话的神态，更似乎根本末将自己两位师叔放在心上，又不禁对他的来历大生惊异，他们也怕他是江湖中什么高人的门下，是以便不敢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之意表露出来，他们却不知道管宁根本不是武林中人，&ot;罗浮彩衣&ot;的名头再响，他却根本没有听过。

却听管宁又自追问一句：&ot;令师叔可就是这两位吗？&ot;那自称&ot;于谨&ot;的汉子便额首道：&ot;正是！

&ot;

稍顿一下，又道：&ot;阁下高姓大名，是否四明庄主门下，不知可否见告，如果方便的话，就转告敝师叔一声。

&ot;管宁又自长叹一声，截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在下虽非四明山庄之人，但对令师叔此刻的情况，却清楚得很——&ot;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措词，极为不妥，目光转处，却见这两个彩衣汉子面上却已露出留意倾听的神色来。

沉吟半晌，不禁又为之长叹一声，接着道：不瞒两位说，令师叔…。

·唉，但望两位闻此噩耗，心里不要难受……&ot;他心中虽想将此事很婉转地说出来，但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词，是以说出话来，便觉吞吐得很。

这两个锦衣中年汉子面上神色倏然一变，同时失声惊道：&ot;师叔他老人家怎样了？&ot;管宁叹道：&ot;令师叔在四明山庄之中，已遭人毒手，此刻…。

唉！

只怕两位此后永远也无法见着他们两位之面了。

&ot;这句话生像是晴天霹雳，使得这两个锦衣中年汉子全身为之一震，面色立刻变得灰白如死，不约而同地跨前一步，惊呼道：此话当真？&ot;管宁缓缓额首道：&ot;此事不但是在下亲目所见，而且……唉，两位师叔的遗骨，亦是在下亲手埋葬的。

&ot;却见这两个彩衣汉子双目一张，目光突地暴出逼人的神采，电也似的在管宁身上凝目半晌。

那自称&ot;于谨&ot;的汉子右肘一弯，在右侧汉子的肋上轻轻一点，两人齐地退后一步，右腕一翻只听&ot;呛啷&ot;一声，这两人竟然齐地撤下腰间的长剑来。

刹那之间，寒光暴长，两道青蓝的剑光，交相错落，缤纷不已，显见这两人的剑法，俱都有了惊人的造诣，在武林之中，虽非顶尖之辈，却已是一流身手了。

管宁剑眉一轩沉声道：两位这是干什么？&ot;于谨脚步微错厉叱道：&ot;敝师叔们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上？哼哼，难道四明山庄里的人都已死尽死绝？敝师叔就算真的死了，却也毋庸阁下动手埋葬，阁下究竟是谁？若不好生说出来，哼，那我兄弟也不管阁下是何入门下，也要对阁下不客气了！

&ot;一时之间，管宁心中充满不平之气，他自觉自己处处以助人为本，哪知却换得别人如此对待自己，他助人之心虽不望报，然而此刻却自也难免生出气愤委屈之意。

望着面前续纷错落的剑光，他非但没有畏缩，反而挺起胸膛，膛目厉声道：&ot;我与两位素不相识，更无仇怨，何必危言耸听欺骗两位，两位如不相信，大可自己去看一看。

哼哼，老实告诉两位，不但两位师叔已经死去，此刻四明山庄中，只怕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若非如此，在下虽然事情不多，却不会将四明山庄数十具尸身都费力埋葬起来。

&ot;此刻他对此事的悲愤惋伤之心，已全然被愤怒所代，是以说起话来，便也语锋犀利，远非方才悲伤叹息的语气。

语声方了，眼前剑光一敛，那两个锦衣汉子一起垂下手去，惊道：你说什么？&ot;此四字语声落处，身后突又响起一声惊呼：&ot;你说什么？&ot;这两个锦衣汉子不禁又为之一惊，旋目回身，眼前人影突地一花，听听&ot;哩&ot;然几声，管宁身前，便又已多了四个高髻蓝衫的中年道者，将管宁团团围在中间，八道利如闪电的目光一起凝注在管宁身上，又自齐声问了一旬：&ot;阁下方才说的什么？&ot;那两个锦衣汉子面上候然恢复了冷冷的神气，目光向左右膘了一眼，于谨便自干笑一声道：&ot;我当是谁？原来是武当门下到了，好极，好极，四位道兄可曾听到，这位仁兄方才在说，此次前来四明山庄的人物，此刻已经全都死了，哈哈——&ot;他又自干笑数声，接道：&ot;峨嵋豹囊，四明红袍，终南乌衫，武当双残，太行紫靴，少林架袋，罗浮彩衣，居然同时同地，死在一处，四位道兄你听听，这是否笑话？&ot;他边说边笑，但笑声却是勉强已极，甚至已略带颤抖，可见他口中虽说不信，心中却非完全不信，那四个蓝衫道人冷膘了他一眼，其中一个身材颀长的道者微微一笑，冷然道：&ot;原来是于谨、费慎两大侠，难道此处四明之会，令师也到了吗？&ot;于谨手腕一翻，将手中的长剑，隐在肘后，一面含笑道：&ot;此次四明之会，家师虽未亲来，但在下的两位师叔全都到了，而且到的最早。

&ot;他语声微顿，另一锦衣汉子费慎却已接道：&ot;在下等恭送敞师叔等上山之际，曾经眼见终南山的乌衣独行客，四川峨嵋的七毒双煞，篙山少林寺达摩院的两位上人，太行紫靴尊者座下的四大金刚中伏虎、移山两位金刚，以及太行双残中的公孙二先生公孙右足，都相继到了四明山庄，此刻四位护法已都来了，想必武当的蓝衫真人的法驾，也到了四明山，那么——&ot;他于笑几声，眼角斜瞟，冷冷瞥了管宁一眼，道：&ot;这位仁兄竟说四明山庄中再无活人，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无人会听这种鬼话。

&ot;管宁剑眉再轩，怒道：&ot;在下所说的话，两位如若不相信，也就罢了，在下也没有一定要两位相信之意。

&ot;一方才费慎所说的话，他每字每句都仔仔细细地听在耳里，再在心中将他所说的人，和自己在四明山庄后院之中，由院中小径一直到六角亭上所见的尸身对照下，不禁为之一切恍然，暗中寻思道：&ot;我最初见到的中年壮汉和虬髯大汉，想必是那太行紫靴尊者座下的两位金刚，而那个矮胖的锦衣剑中，自然是罗浮彩衣，三个蓝袍道人，定是武当剑客，两位僧人便是少林达摩院中的高僧了。

&ot;他思路略为停顿一下，又忖道：&ot;亭中的红袍夫妇，自是四明红袍庄主夫妇，一身黑衣的枯瘦老者，是终南的乌衫独行客，跛足丐者，顾名思义，除了君山双残中的公孙右足外，再无别人，而我方才所见跛丐，自也便是君山双残中的另一人了，只因他来的稍迟，是以侥幸避过这场劫难。

&ot;想到这里，他却不禁皱眉，自付道：&ot;但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四川峨嵋的七毒双煞又是谁呢？该不会是那已经丧失记忆的白袍书生吧。

他身畔既无豹囊又只是孤身一人……那么，此人又是谁？&ot;须知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这费慎一面在说，他便一面在想，费慎说完，除了这最后一点疑问之外，他也已想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