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翔硬下心，鼓励自己说：我林雨翔堂堂男儿，不为儿女情长所动，何况一个胡姝！

庆幸自己没看过言情小说，还未炼成一颗比张衡地动仪更敏感的心。

胡教导的位置在钱校长对面，雨翔走过钱校长的空位时紧张不已，仿佛钱校长精神不死。

胡教导一团和气，微笑着招呼说：&ldo;来，坐这里。

&rdo;

雨翔偷看胡教导几眼，发现胡教导的五官分开看都不是很美，单眼皮、厚嘴唇，但集体的力量大，这些器官凑在一起竟还过得去，而且由于之间隔了较大距离，各自都有客观能动性，活动范围一大，能组合出来的表情自然就多了。

胡教导先是一个欢迎的表情：&ldo;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rdo;

雨翔还不知道是周记惹的祸，摇摇头。

胡教导果然教西方文学出身，张口说：&ldo;你很喜欢读书吗？&rdo;

雨翔忙称是。

胡教导问下去：&ldo;批判现实主义的书读得很多吗？&rdo;只等雨翔点头。

雨翔忙说不是。

胡教导沉思一会儿说：&ldo;那么自然主义的‐‐比如左拉的书呢？莫泊桑老师的书喜欢吗？&rdo;

雨翔怕再不知道胡姝当他无知，说：&ldo;还可以吧，读过一些。

&rdo;

胡教导看见了病灶，眼睛一亮，声音也高亢许多：&ldo;怪不得，受福楼拜的影响？不过我看你也做不到&lso;发现问题而不发表意见&rso;嘛。

现代派文学看吗？&rdo;

雨翔听得一窍不通，能做的只有一路点头。

以为胡教导后面又是许多自己没听说的名字，耳朵都快要出汗。

不想胡教导已经打通中西文化，在外国逛一圈后又回到了中国：&ldo;我发现你有诗人的性格，对朝廷的不满，啊‐‐然后就‐‐是壮志未酬吧，演变成性格上的桀骜不驯。

&rdo;

雨翔听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知所云，谈话的中心依然在那遥远的地方，自己不便问，只好等胡教导做个解释。

胡教导终于摆脱历史的枷锁，说出了一个没有作古成为历史的人：&ldo;钱校长去南京办点公事，临走前告诉我说要找你谈一次话，钱校长很关心你啊。

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来吗？&rdo;

雨翔二度在这个问题上摇头。

胡教导依然不肯把周记说出来，说：&ldo;你也许自己并不能察觉什么，但在我们旁人眼里，你身上已经起了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对你的年纪而言，太早，我不知是什么促使你有了这种由量到质的变化，所以，今天我们两人来谈一谈。

&rdo;

雨翔听得毛骨悚然，浑然不知什么&ldo;变化&rdo;，在胡教导的话里，仿佛雨翔是条虫，过早结了一个蛹。

雨翔问：&ldo;什么‐‐变化？&rdo;

这句话正好掉在胡教导的陷阱里，胡教导说：&ldo;我说吧，你们作为当事人是不能察觉这种微妙的变化的。

&rdo;

林雨翔急得要跳起来：&ldo;胡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变化。

&rdo;

胡教导扬眉说：&ldo;所以说，你丝毫不能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的。

&rdo;

雨翔半点都没领教胡姝以情感人的本事，只知道自己急得快要哭出来。

胡教导终于另辟一条路，问：&ldo;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要发泄的欲望？或者对世界充满了憎恨？&rdo;

雨翔吓得就算有也不敢说了，轻轻道：&ldo;没有啊。

&rdo;

胡教导头侧一面，说：&ldo;那么，是不是觉得你壮志未酬，或者说，你有什么抱负，什么愿望，在市南三中里不能实现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