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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宫,听名字都仙气飘飘。
它立于覆雪千年的华山之巅,所出弟子也大多超尘出世,不食人间烟火。
偏偏有那么几位门生性子里桀骜不羁,与同门的画风不太一样。
比如横扫东瀛的谢云流,他披着鹤氅羽织四处论剑,重归中原后亦是惊艳四方,江湖人称‘东洋剑魔’,虽被师门除名,却仍是道观中的一大传说。
比如于睿,乍一看鹤骨松姿,仙气凛然,却拥有不亚于宫内权臣的城府与心机,如剑道般炉火纯青的,还有那过人的谋略之术。
——一个道士琢磨这些玩意儿干嘛呢。
偏偏这两位怪才,共同收了个小徒弟。
当初谢云流逃亡至江南的时候,在长堤上捡了个弃婴。
同样是孤儿出身的他思索片刻,还是把她给抱走了。
那时堤外海晏河清,万籁俱静,又是星垂平野之时,正是子夜,便唤她为晏晚,也算应景。
小姑娘跟着师父在东瀛云游,自幼早起习剑悟道,碰巧天生有着上佳的资质和根骨,基本上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然而谢云流见她渐渐能自保了,也烦了成天带着个小尾巴到处转悠——这样的剑魔哪里还威风的起来。
在第四次名剑大会上,他赢得神剑“残雪”
之后,当日便御了轻功,带着她日行上百里,将这十岁的小丫头扔到华山脚下,命她自行再去拜个师父去,没等小徒弟反应过来,一甩袍子又飘远了。
小晏晚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然而哭归哭,她还是费了老大功夫,像小麻雀儿似的磕磕绊绊飞了上去,越过重重山峦落到太极广场上,直接摔进闭目打坐的于睿怀里。
作为谢云流的小师妹兼迷妹,于睿抱着这哭哭啼啼的小团子问了个大概之后,倒是非常理解。
她那素未谋面的师兄,确实干得出来这样荒诞的行径,随后她笑眯眯地跟同门招呼了两声,把晏晚收入门下,让她唤自己为二师父。
小姑娘剑术道法虽然日日修炼着,偶尔也偷跑到后山去逗逗那白狐雪狼,心眼却是实打实的被二师父给调丨教起来,连不苟言笑的神情也与于睿学了七八成像。
她面上古井无波,风姿隽秀,心下七窍玲珑,老谋深算。
修道五六年下来,晏晚虽穿着秦风道袍,举止作态无不飘尘出世,内心却被长期《荣枯鉴》这类的权谋之书侵染熏陶,少年的三分锐气在城府中深藏。
对此于睿深感欣慰。
在她十五岁时,谢云流偶然路过,随手写了封帖子,让自家白鹤观月上山送去,唤她下来见上一面。
仙鹤在坐忘峰上找到晏晚的时候,她正练完剑法,倚在古松旁喂着松鼠。
帖子一到手里,晏晚又呆住了。
喜的是大师父还活着,没被那东瀛的八岐大蛇给吃了。
忧的是她这两年一直偷懒,师父教的一刀流怕是生疏了。
十五岁的大姑娘若是还被师父冷着脸打手心,怕是太窘迫了一些。
这么一犹豫,就出事儿了。
她一恍神的功夫,碰巧天上星轨交错,华山之巅的天枢移位,乱了掌管时间的四值功曹。
山下便已是大明嘉靖年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