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州不着痕迹地皱眉，随后像是忽略了腰部的伤口，神色如常，一点儿也不疼似得。

小虎死死抱住他，两人从掀翻的游艇上栽下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拖着方叔叔死不撒手。

&ldo;我会游泳……你，&rdo;方起州想让他松手，可是小虎非常执拗，说什么也不肯听。

救生筏飘到两人身旁，方起州抓稳扶手，翻身上去，解开了挂钩，和下沉的游艇彻底脱离。

救生筏在持续地漏气，方起州的重量压上去，估计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小虎抱着救生圈飘在水中，他伸长手臂，也扑腾上了救生筏上，他快速脱了救生圈，固执地要给方起州，嘴里着急说：&ldo;我轻一些，我用这个……&rdo;他不由分说把缠得乱七八糟的救生圈往方叔叔头上套，方起州抗拒地推开，轻轻皱起眉，&ldo;你别闹，&rdo;小虎瞪大眼睛看他，眼里止不住地往外涌，眼圈通红。

方起州替他抹了下眼泪，捧着他的脸颊，认真地望着他，给他信念：&ldo;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rdo;

说完，他再次把救生圈给小虎套回去，那些掺满淡水的酒瓶相互碰撞，发出叮铃响。

方起州取出两个可浮桨，安装在桨架上，他把救生手册和救生筏上的真空食物都找了出来，食物给了小虎，叫他&ldo;饿了再吃&rdo;。

衣服打湿又晒干，干了再次被打湿，皱巴巴地黏糊在身上，平常的那些风度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漂流求生者。

即便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方起州仍是能找到方向，这里离禹海不算很远，这个季节出海的人不算少，说不准他们能坚持到得救那一刻。

他在摇摇欲坠的救生筏上划着桨，但移动速度很慢，和小虎在水里乱扑腾的速度差不多，且浪一波波地往相反方向冲，一回头，那沉没的游艇堪堪露出个尖来，咫尺之间。

方起州慢腾腾地和小虎说话，说自己从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过一个人，而且说话时，在他脸上浮起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可说着说着，笑容便淡了下去，&ldo;我也不知道你能记得我多久，算了……&rdo;他抿着唇，&ldo;能忘了是好事，你好好的……&rdo;话没说完，小虎脖子上挂着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像在绝望的黑暗里给人开了扇光明的门一般，小虎不由得喜出望外，叫道，&ldo;电话！

电话响了！

&rdo;

救生筏在缓缓地干瘪下去，小虎一手抓住方叔叔，另一只手隔着防水袋按了接听和外放，他大声地对着电话说：&ldo;卫叔叔！

我们在……我们在……&rdo;&ldo;我知道你们在哪儿，等等，再坚持一下。

&rdo;

&ldo;还能坚持不到十分钟，&rdo;方起州对着电话说道：&ldo;如果我有事，你知道怎么做。

&rdo;

卫斯理在直升机上，声音呼呼呼的，嘈杂里，他要方起州别担心，说最近的船只已经在向他们靠拢了，五分钟就到。

说到这里时，方起州便听到了属于游艇的马达声，远远地看着，那是艘速度很快的白色游艇。

救生筏彻底瘪了下去，方起州抓着两只可浮桨，勉强维持漂浮，小虎两只腿在水里乱蹬着，他伸手拉着方叔叔的两只胳膊，救生圈被他这么一带，霎时有了要翻的架势。

方起州立刻将他推开些，以稳定他，&ldo;不用担心我，&rdo;他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他嘴唇发白，脸色也比小虎要差上许多，若只是泡在海水里，以他的身体素质不会有什么的，可坏就坏在后腰还有伤口，他此时才察觉到了疼一般，但始终忍着，甚至还对着小虎笑，庆幸地告诉他：&ldo;我们得救了。

&rdo;

那艘游艇飞快地掠过来，方起州这才看清，这是方家的游艇，上面站着方雪莉和郭涵。

没有救生员，但恰恰郭涵是个游泳健将，站在甲板上翻过栏杆就跃入海中，她游泳速度很快，灵活的像条鱼，不过十来秒就接近了方起州身边。

她忽略了小虎，拖着快沉的方起州就要往游艇上游时，这个人居然还说着，&ldo;先救他。

&rdo;郭涵恨得咬牙，装作没听见一般。

&ldo;你救他。

&rdo;说着方起州就挣脱了她，向着游艇快速游过去，郭涵只得拖着抱着救生圈还在乱扑腾的小虎上了甲板。

方雪莉当即将准备好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ldo;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怎么会出事的？&rdo;

方起州没回答她的话，说道：&ldo;医药箱。

&rdo;

&ldo;你受伤了？严重吗？！

&rdo;郭涵比方起州还着急，六神无主道：&ldo;医药箱，医药箱在哪儿，我去找找……&rdo;

小虎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冒出来了，扑到他身旁，又不敢碰他，怕碰到伤口了，嘴里唤着叔叔叔叔的，方起州还能摸他的脸，告诉他自己没事，方雪莉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心说这大哥还真会玩，叔叔都叫上了。

郭涵很快拿了医药箱回来，方起州撩开了和伤口黏在一起的衣服布料，伤口不大，还在汩汩流着血，伤口外翻，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