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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以前,我和母亲就分家了。
每次抄家,殃及池鱼,祸延老母,这个情况迫使我们非分家不可。
母亲搬入厨房以后,我将房间通向厨房的门钉死,断绝交通。
我和何洁在房间内炊,吃,睡,坐。
我另开一扇原有的板门向着院墙。
门前有一小方空地,其间有幺弟手植的枇杷一株,我手植的女贞一株,母亲奉第三段居委会之命手植的桑树十八株(居委会每年养三次蚕)。
我听见屋背后有响动,便出门沿屋壁绕行到那里去。
在厕所的蹲坑旁,在一株荫蔽屋后的构树下,何洁站在一张凳上,正在把竹绳向屋檐下的横枋抛去。
刚才我听见的响动就是她抛绳的声音。
我好像明白了她正在做什么。
我也懵了,没有半分惊讶,没有半声呼叫,更没有跳上前去抱她下来。
我呆呆地站在她背后,看她向上抛竹绳,一次又一次。
啊,如果像小说中编的那样,或者像舞台上演的那样,此时夫妻相抱,丈夫流泪,妻子大哭,丈夫说:“亲爱的,你不能走那条路!”
妻子哭够了,丈夫告诉她某书某段斥责自杀行为乃是软弱无能的表现,还念给她听。
她听了,恍然大悟,然后自责,丈夫又爱抚她,最后夫妻共同宣誓:“我们要坚决活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写入找的这篇回忆录,那该多么感人,而且富有教育意义。
但是,事实不是这样。
我不能编小说,虽然编小说不能算是骗人。
我拍拍她,递一只手去。
她回头看看我,似乎不认识。
我小声说:“我们回去。”
她用冰凉的手捏住我的手,从凳上跨下来。
我放开她的手,提着凳子,拖着一条长竹绳,跟着她走回去。
她在床沿坐下,盯着地板,似乎要把地板盯穿。
我坐在马架椅上,把竹绳收成一束,缠了又放,放了又缠。
夫妻沉默许久,互相不看一眼。
“我头疼。”
她说。
“你睡吧。”
我说。
这时候距天黑尚早,不宜就寝,何况晚饭还没吃呢。
她面壁卧下,很快入睡。
我揭开蜂窝煤,备炊晚饭。
饭熟,叫醒她。
她好像饿极了,忙忙慌慌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