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所以你要加油恢复。

&rdo;乔昊勉强道。

安宁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答乔昊，&ldo;我刚刚还回了一趟家，爸爸好像上班去了，我看见妈妈正在给弟弟喂奶……可是，我好像记得弟弟没有这么快出生，我的课文都还没录完……所以，乔医生……我是不是之前睡了很久？&rdo;

&ldo;是的，你睡了很久。

&rdo;乔昊小心翼翼地说，他不敢打碎男孩弥留之际的梦。

&ldo;睡了很久为什么还是一直想睡呢……&rdo;安宁笑着微微闭了闭眼睛，他的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上面几乎没有了一点脂肪，但是一双眼睛此时却亮得惊人，笑得瞳孔的光都聚到了一起，璀璨得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ldo;乔医生……你知道吗，刚才我去学校时……有个女生跟我打了招呼，这个女生以前给我写过一封信……&rdo;安宁又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些羞涩，&ldo;其实是情书……不过，那时是高一，所以我什么都没回复她，算是……拒绝了。

&rdo;

安宁说完，停了很久都没有继续下去，乔昊有些不安，在他耳边说了句，&ldo;你挺有魅力的。

&rdo;

听到他的话，安宁像又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ldo;其实我拒绝她……不是因为我们还是中学生……&rdo;

&ldo;是因为你的病吗？&rdo;乔昊接他的话，想尽量地让他多说一些什么，因为此刻他有种恐惧，好像他们的谈话一停下来，也许男孩就会离开。

安宁再次摇了摇头，却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ldo;……住院这么长时间，我有想过如果没有生病，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会不会和别人一样，很努力地学习……然后考上一个好大学……大学里继续好好学习，然后考研究生……等我读出来时应该年纪也不小了，我会找个稳定的工作吧……工资一般，上班需要看上司脸色……但每个月领了工资都会给爸爸妈妈买些吃的用的……啊不，会直接把钱都交给他们……&rdo;

安宁说着，喘息重了起来。

乔昊很快把氧气的量调到了最大，然而，他除了做这个再没有任何其它办法，他想叫安宁停下来别再说了，可是他知道，安宁也许再不会有下次说话的机会。

&ldo;……然后，爸爸妈妈可能会催我找个……女朋友，如果我没有生病……我就……没了拒绝他们的借口了……&rdo;安宁看向乔昊，他的力气很弱，睁开眼睛也开始显得吃力，但是此时，他正吃力地看着乔昊。

&ldo;为什么要拒绝他们呢？&rdo;乔昊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

&ldo;因为他们一定会希望我……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子，过最正常的日子……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这样……&rdo;安宁微微皱起了眉头，喘气的声音又重了起来。

&ldo;因为你的病吗？&rdo;乔昊心里难受，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艰难呼吸的男孩。

&ldo;不是的……&rdo;安宁无奈地笑了起来，&ldo;乔医生，……我不只是心脏有病……我的心也和别人不一样呢……&rdo;

&ldo;并没有不一样，&rdo;乔昊深深吸了口气，他说，&ldo;你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rdo;

&ldo;真的吗？……&rdo;安宁的眼睛更亮了，但这一次，闪烁的不是光，而是眼里的湿润。

&ldo;真的，我支持你。

&rdo;乔昊再次凑近了安宁的耳边。

安宁胸部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但脸上却是平静的微笑，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已经低不可闻，&ldo;我的想法，只要你知道就好……&rdo;

这一句，乔昊清楚地听见了。

但是，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安宁似乎也说完了所有他想要说的，他又闭上了眼睛，在眼睛合上的那一下，眼角的湿润凝聚成了一颗泪滑落到枕头上。

乔昊心里大恸，满脑子只晃过刚见到这男孩时他的样子，那时安宁还是个看上去很健康的中学男生，而他是他在这个医院的初诊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