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乎乎的不知名的东西盘旋得离道格拉斯的脑袋越来越近，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老太婆会意地眯缝起一只眼睛：&ldo;现在我的模样也许并不动人。

可是，等你品尝了我这锅子里的东西之后，你就会用另外的眼光来看我了。

对你来说，我会重新变得年轻可爱，重新具有挺拔的身姿和结实的肌肉，我会变得像少女那样曲线玲珑，窈窕多姿。

到那时候你就会爱上我了，你将永远不知满足地抚摸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rdo;

她从罐里拎起一把勺子，小心翼翼地尝了尝，审慎地眯起一只眼睛，咂咂嘴，满意地点着头，然后又从罐子里舀起一勺。

这一次，她用骨瘦如柴的手高高地举起勺子，一条腿跨进了汉森和道格拉斯所乘坐的车厢。

&ldo;现在该你尝了，小伙子。

&rdo;老太婆柔声低语，&ldo;张开你那红宝石一般的嘴唇吧，宝贝儿，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来说，世界马上就要变得截然不同‐‐那是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黑暗。

来吧，小伙子！

&rdo;她的两条腿已经都跨进车厢，紧紧逼上前来，勺子里流下滴滴答答的液体。

&ldo;张嘴！

&rdo;

道格拉斯纹丝不动。

&ldo;这就对了。

&rdo;那声音在他耳边满意地说道，&ldo;她根本不合你的胃口。

&rdo;

勺子穿过道格拉斯的面孔，老太婆消失了，她的脸因为失望而扭曲着。

&ldo;我才合你的胃口呢。

&rdo;他肩膀上的东西耳语道，&ldo;也许你也合我的胃口。

其实这也没什么要紧，因为咱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rdo;

这一次道格拉斯终于把头转了过去。

在他的右肩膀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东西仿佛是虚无的化身，是意识的消亡，是灵魂的屈服，它把个人的意志与集体的意志混为一体，背叛了所有个人的准则，它是人类灵魂的集合体。

它代表着道格拉斯所憎恨的一切。

这是快乐学的反面，既然人间有美好的快乐主义，就必然存在这样的邪恶，正如有天堂就必然有地狱一样。

但是这只不过是语言的表述，这种表述只有对个人而言才具有意义。

在任何天堂中都有地狱的种子，在任何地狱中也存在着天堂的萌芽。

那团黑物张开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和一张粉红色的嘴巴，轻声说道：&ldo;现在，你该为你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而感到高兴了吧？&rdo;

它融化了，变得一片模糊，向道格拉斯弥漫过来。

它渗进皮肤，穿过骨骼，进入了他的颅骨，这是一种邪恶的共生。

道格拉斯一声不吭，奋力挣扎着抵御这令人忍无可忍的入侵。

黑暗中突然迸发出光明，黑暗被打得粉碎，四散奔逃而去。

道格拉斯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