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自己夹了一筷子大白菜，只是说：“好，给。”

父亲好象并不听女儿要钱用什么。

戚小冰已经深切的感受到父亲淡淡的冷漠里所夹含的默然和无奈，她不禁一低眉头，无言地朝嘴里呵着饭，菜无味地拨进嘴中。

下晚自习后，很晚了，戚小冰才从只剩下几个人的教室里走出来，夜无比清冷，夜风扑面而来，她走出教室门，教室的木门自动被风吹得在她身后轻轻关上了，她禁不住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冷冷的夜气。

她一扭头，——一个修长清俊的身影正在夜色里站在教室后门口的黝暗廊柱旁，寒风吹起他的衣服，他稍稍侧着脸是那么飘逸而清朗，夜雾仿佛突然飘散过来，凄凉的寒窗下这个刚走出教室的女孩心底霎那间掀起千层波澜却仅仅又在一瞬间烟尘落地，冷冷地凝成她沉静的眼瞳中的一丝沉寂。

她微微低了下头，似无意识的动作，她低头转身从走廊另一头的下去了，她的身影瞬间隐入漫卷而来的夜雾里，深暗的夜穹几点疏星被淡淡的云彩缭绕遮挡，似有无尽的忧郁浸润了其中……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想，她静静地一个人走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底是多么喜欢那个凝静、清秀的男生，她是多么喜欢他呀，她喜欢他，她心底里无数次地重复过这几个字，当第一次下自习无意中邂逅他，她心中的惊喜是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平时能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听到他在后面下课拖动凳子的声音，她都觉得那么心动，她喜欢偷偷在听他说话时再悄悄不易察觉地看一下他的笑脸，偶尔也能碰到他的眼神，两个都不觉中流出羞涩的眼神，两人又都轻轻一笑，呵…静静的夜那是多么的甜润而温静，她心底无数次地惊觉到这几个字，而她和他却从来没有说出过一个字，而现在…现在…她微微低着的头已经在无意识的轻轻摇了摇，她抬起头，她的眼睛轻轻闭了一下，仿佛眼睛一闭间再睁开，那些，那个身影全部都只是一幅画、一个美好的梦而已，一个五彩的泡泡而已……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感情的交错，所有的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让它散去吧…星光如雨，风声如泣，行走在树影孤枝晃动的石板路上，缭绕在夜间的总有一首收台音乐在轻轻飘落“夜已沉默，心事向谁说，……”

这首现在已经让她很熟悉的音乐总仿佛是她沉默的心泪在飘降……

过了几天，数学晚自习，数学老师将学校刻印的复习试卷第一套发下来，并说将在期末考试前，以后每个星期都将进行一次周考，再不只是月考。

星期六考试分数出来，父亲随意地问到女儿的考试成绩，女儿极低的声音说64分，父亲抬都没抬眼，径自拿了一个小勺去舀了一勺白菜汤…..

晚上，戚小冰吃了饭，就去学校了。

快到7点半了，外面早已黑的仿佛是深夜了，寒风阵阵吹着外面的树枝摇动不定。

教室里不少住读生都在或背书或看书。

后面的蔡文坐在郭建海旁边的座位上正在问这次她考错的几题，尽管数学老师讲解了她还是有一题似懂非懂。

秋平也背了半天的书，扭头看到不远的座位上戚小冰正在伏案背书，她喊了一声：“小冰，你背了多少，出不出去走一下？”

戚小冰听见，点点头，就站起来。

两人一起走出了教室，两人慢慢走到楼后的操场边在夜风里沿着操场边的早已是一片枯黄的草坪地走着，一阵阵的夜风吹得戚小冰刚才背书背的发昏的头脑顿时感觉格外的清冷。

两人有句没句的散散地走着，刚走到一排乒乓球台子时，台子旁边的幽暗的树丛里仿佛站着两个人，秋平看了一眼，突然“咦”

了声，小声对戚小冰说：“小冰，那站的两个人怎么好象是高三七班的班主任和那个吹笛子的艺术生呢，老师找他在这么偏的地方谈话？”

借着微薄的月光，戚小冰也认出的确是那个很有名气的很厉害的高三七班的班主任的高大身影，正低声说着什么，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细高的男生，正低着头，而明显的却是那个身影脖子梗着，好象仍似在倔强的沉静着什么。

两人悄悄想走远点，突然那个魁梧高大的声音一下子爆发出一声厉吼：“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听人劝呢？！

你还想再复读一年？！”

那个怒吼的声音狂怒的想一拂袖而去，可很明显地瞬间又忍忍，接着又声音压小了，操场上寒风一飕，墨暗的树丛影子摇晃不定，感觉遍地的枯草更是冻得瑟缩起来，颜色更加的惨然……那边的两个女生早就吓跑了……

星期天的下午，冬日的午后太阳悬挂在苍穹之下，却是白色的如同一个营养不良的勉强撑着上学的孩子虽然照样洒一些阳光下来，可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它温度。

院落里的丝瓜、苦瓜藤蔓早已枯萎被扯掉，院子里的?的鸡笼里鸡也都缩头缩脚地缩在里面，天冷了，下的鸡蛋少了，但喂鸡的饲料一点都不能少，奶奶正弯着腰坐在院落里的小木凳上剁着买菜时拣的菜贩子不要的烂菜梆子还有菜叶子，一会儿就切了一大堆，她吃力的直了一下腰，接着又弯下腰去切。

爷爷也在院落里忙碌着摆着一盆盆早上卖不出去的花。

戚小冰刚做完作业，她要去帮忙切菜，奶奶不让她切，要她作业做完了，就玩一下。

戚小冰看看客厅里的桌椅上又是一层浅浅的浮灰，爸爸不在家，她会很快擦好，她这样一想，她就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水，水冰冷透骨，她拿了抹布浸入水盆中，顿时冰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正在暗暗寻思是不是加一点点热水，突地这时“吱——啪”

爸爸从外面打开门锁回来的声音，一阵风更带进来，他反手一锁，门就被很大的声音关上，戚小冰一下子有点发呆。

刚进来的爸爸看到戚小冰端着个盆子站在客厅里，他皱皱眉，戚小冰吓得一哆嗦，有些胆怯地畏畏缩缩低着头说：“我…我擦桌子。”

父亲皱着眉没作声，接着他就去了院子，一会儿，就听见爸爸的声音说起来：“卖不出去的花你码整齐，这弄得到处都是土，冬天还浇个什么水？！

——搞得院子里我中午才收拾，现在又是一地的土，一地的水！

（“我正在弄，我还要扫的。”

戚小冰听见爷爷的声音在说，可一下子爸爸烦燥的声音一吼）扫什么？！

又是水又是土渣子，还不是扫不干净！

叫你别弄你总是弄，这么冷的天，弄得再好，又卖不出去!——我来扫（好象爸爸一下子从爷爷手中夺去了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