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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风雪竹林

狂风旋起楼梯口杂乱的灰尘,飞扬起来迷失人的眼睛,她迅速走过,抖抖索索的掏出钥匙,插进去,又呵了一下手,门才被打开。

一进门,戚小冰就敏感到有种异样的感觉——她走过客厅,奶奶看到她已在喊“吃饭了。”

她走进厨房时小心地偷眼四处溜望,爸爸在她的房间里!

她已经一眼看到了爸爸满脸的怒气!

她一惊愣,再一看,书桌最下面的抽屉被抽出——她一眼看到她那天蓝色的小纸盒放在桌上!

她顿时大惊失色,几乎呆住了,爸爸正满脸严肃的看着那个他手中的一本白色封面的小日记本!

脸上?是沉重!

——她顿时头脑一片空白,那是她的日记本,她隐藏在书桌的最下面的最不起眼的抽屉最里面、最深处,她从不对任何人说的话都写在上面,爸爸的脸色看到她已经唰的一变,而她霎那间脸也唰地通红,心里的羞愤交加,从小她都一直认为爸爸是非常尊重两个女儿的,从来不会随便动她的东西,可是…可是…没有想到爸爸跟别人的父母没有一点区别!

戚小冰的霎时头脑里如一团团白雾,却迅速地反映出小说里中学生被父母偷看了日记后的反应,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出,只有直直地盯住那个正被捏在父亲手中的可怜的日记本,这可是她唯一的秘密啊!

她的心一下子似乎被打碎,打得粉碎,粉碎地每一点每一滴都公诸于世了,都不再是她自己的、都不再属于她,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给她一点隐蔽的角落?为什么?!

她直直瞪着父亲,脸通红,眼里充满了愤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漫长的几秒钟却一个世纪般难熬,而父亲看到她的神情却愈是恼怒!

满脸的怒气!

终于“啪——”

父亲把日记本猛地摔在地上,铁青着脸,只说了一句:“不好好学——就给我滚!”

爸爸扔下话,就出去。

戚小冰连忙扑上去抢住那本可怜小日记本,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本仅几十页轻轻的小本。

她的嘴唇颤抖着回头透过泪眼朦胧地看到父亲正搬桌子吃饭,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出来,她的眼泪“啪-啪——”

直往下掉,滴在拿着小本的手上,她的眼泪顺着面颊无力地流淌下来,滴在雪白的泛着一片隐隐的青山碧水的日记塑料封面上,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得这个世界已毫无她的颜色……

窗外有一阵寒风刮起,有沙尘被吹起敲打着门窗都在响。

戚小冰低头拾起本子,泪水却已不再住下掉,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眼中却闪着几乎是仇恨的目光。

奶奶正在厨房里大声喊她吃饭,她唰地站起来手里抱着本子,轰隆开了门,冲出门外,一阵猛烈的寒风夹着飞石扑面而来几乎呛住她的嘴眼,天地间是无休无止地刮着西北方,女孩低头在狂风中急冲着,天已彻底暗下来了,她手里揣着那个小本子,她的神情实际上是慌乱无助,就象一个孤苦的小孩还要保护她的小白兔似的。

黑风飞沙里行人都抱起了胳膊低头疾奔,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学校,她在模糊的夜色里似乎有好几个人惊奇地望着她,她突然感觉茫茫天漄她竟无处可去,她不知道能去哪儿,教室里可能已有不少住读生,她的身影低着头,在风里茫然地走向学校最深处的小花园,小花园里早已是凄风寒冷一片,枯竹败枝、萧亭寒廊,天地一片黯然,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小花园,真好啊,在狂风里周围的一切枯枝败草却竟成掩盖她的屏障,只有风声、风声、更大的风声在她耳边,她抱着小本子,呆呆地倚坐在回廊的小护栏里,风也越来越大,竟扑天盖地一片阴暗,突然在狂风里一阵又寒又凉的冰凉扑上来,迅速她的眼前就更加迷濛了,原来竟然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浇打在周边的枯黄憔悴竹林还有稀疏垂败的芭蕉叶上,随着冷风摇曳的枯竹不时发出吱吱的似要折断似的声音…….密密冷雨里她低着头,凄风苦雨笼罩着草木假山、池塘溪水,她怀抱着那个小小的日记本,低头倚着廊柱,她已经没有泪水了,只有漂上来的雨水顺着她的面颊直往下淌,雨越下越大,有的浇灌进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只是呆呆地,一阵阵的发涩,她无意识的眨动下,似乎都象生锈的机关无法开启,而林外的雨也越下越密,有不断叮叮的声音敲击着周围的一切,风更是猛烈了,有风夹带着粒粒雪颗打上她的脸,打得生疼,原来竟然是下雪了,冰粒在她脸上敲击着,呼啸的北风和寒冷的雨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地浇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世界似乎全部是黑的,只有冷冷的风和冷冷的雨雪的声音,突然“铛铛……”

数声人工打铃声在夜空里突兀的响起,非常清淅,破空而来,竹林里的女孩悚然惊起,啊,还要上数学晚自习呢!

似乎是一个战场的战士听到枪声的条件反射,她迅速站起来,可心里却又是一片的惶然,她将小本塞进棉衣里,她在浓浓的黑夜里伸脖张望,雨雪在夜幕里只听得到唰唰的、哗啦哗啦的声音,而“铛铛……”

的预备铃声并没有中断,在连天的风声、雨声里竟是那样的令人惊心动魄,寒摄心魄,林中的女孩已顾不及什么,她单薄的身影已经迅捷地冲进雨雪中,在黑风雪飞里她飞快的冲出花园的林子、廊亭,她匆匆跑过黑洞洞的几座的高大的教学楼下,她穿过了风雪里颤抖着树枝的路径,就要冲去那边的熟悉的教学楼,她突然一下子脚止住了,在黑风的水泥路在上,她突然想起她的仓惶、她的迷惘、她的悲哀,还有她脸上还没有擦干净的泪水、雨水、雪水,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更多赤裸的伤痛,她的悲伤,她的脚步停下来,可眼前到处是一片漆黑里一片朦胧的闪耀的烛火也让她突然意识到学校竟又停电了,这个在狂风暴雪里更显得尤为幽远古朴的二层小楼的上下教室只见隐隐的烛火在顽强地闪亮着,寒夜里泪水浇湿的脸,可能只剩下雨水的印迹,她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跳,她终于喘着气接着低着头直冲进教室,莹火闪闪,后面竟然还有几个狂奔的身影和她一道在风里跳上台阶跑进教室,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在风雪里踩着自习“铛铛”

铃声冲进来的女生的脸上的神色,没有人注意到,更没有人看到,更不会有人知道在这第一场风雪里这个女孩曾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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